野马难驯(44)
“没办法啊,平常我又不在他们身边,好在我大哥大姐们还有他们的孩子都常常过来,也是很热闹的,”周梧吸了吸鼻子,笑着调侃道,“这就是生很多小孩的好处,一天到晚闹哄哄的,不寂寞。”
“可不是嘛,头都得吵晕啦!”
齐锐此次也是大开眼界,周梧家人是真的多啊……原本就有五个孩子,其中四个现在又成家生子了,少的像大姐家,现在就一个,多的像二哥家,生了三个,大哥家则是对双胞胎,于是便又多了六七个小小孩子……
——这真是不带院子不行,不然哪里能站得下这么多人……
也因此周妈妈既然已知道小儿子过得不错,便放下心事,去操心其他不让人省心的小崽子了。
临走前周梧去了一趟森林,果然如他儿时那样,树枝上落满了雪,踩在风雪中他便一次又一次的想到那人。
回去时还是做的摩托、火车和飞机,因为没有提前与徐灏谦说,所以下了飞机后无人来接。齐锐脸被冻得红扑扑的,说师父你既然答应我参加比赛,那就不能食言。
周梧点了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红毛下长出黑发来,像路边某种可怜兮兮的串串小狗。(“串串”指胡乱杂交、没有名贵血统的狗)
串串小狗“嘿嘿”傻笑了几声,晕乎乎地与周梧分开,回家去了。
初六的机场里人不多,周梧打了个车,把行李们放进后备箱里,无奈地让司机开去山上最大的寺庙。
这个大庙远近闻名,可车道也只修到半山,要进到庙里,无论是谁都得走上近一个小时的简易山梯。于是半山腰处有停车场,周梧一眼便看到老东西停在角落的库里南。
周梧想到此人年夜之时一个人孤身上山,想把他的车轮也卸掉。他气势汹汹把行李箱交给停车场的管理人员,转头往山上跑。
原本一小时的路,他半小时就跑到了,抬眼看寺庙宏伟庄严,又有钟声,这次近了许多,肃穆地响在天地间。
周梧不信神佛,但有不知从哪冒出的敬畏之心,小心走进寺中。
走过正殿都没看到人,他屏息走过,忽然见旁边一小殿开着门,窗后有一颗很大的梧桐古树。周梧心念一动,缓缓靠近,那树干上垂着许多布条。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觉有一些像刚挂上去的,布是新的。周梧忍不住去够了够,见一条上面用毛笔写着:神明保佑,愿他平安。
这字迹吃了周梧,他都知道是谁写的。
又看了几条,全是求他平安。
风一吹,枝桠乱晃,红白交织。周梧站在树下,忽然想起一句诗,“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如果不是他提前回来,如果不是他选择上山,那么他相信,他永远不会知道徐灏谦为他求了成百上千次的平安。
他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他的不可得。
从前周梧以为,徐灏谦不喜欢自己,只是自己一直单方面缠着他,如今却觉得徐灏谦是一只恶龙,把最珍贵的东西藏在最幽深的洞穴中,唯有走到尽头的人,方可窥见一斑。
周梧忍不住拿住布与笔,缓缓写下一句,同样挂在树枝上,闭眼怪模怪样地拜了拜。
“这位施主……从何而来?”
面前突然冒出一位乐呵呵的老僧。
“我来找个人。”
那老僧看了他一眼,“那他应该就在此处。”
周梧见他一直瞅着自己,只好往一旁的功德箱里塞了点零钱。
随后去了偏殿,里面有些暗,可以看到最中间蒲团上有一个男人正在打坐,上身是白色丝绸衬衫,披着一件短羽绒服,配着一条黑裤,额前发散落几缕。
周梧正要上前,男人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他,“不是说初十才回来?”
第32章
“我怕您真的出家了,”周梧难得调侃他,“变成和尚了可怎么办?”
徐灏谦看着他,近一周没见,似乎小孩从老家回来后心情好了许多,眉眼间总算有昔日飞扬色彩。
“不会,我破不了我执,”徐灏谦坦然道,“刚下飞机?”
“嗯,打车过来的。”周梧好奇地也去坐在蒲团上,四处张望,徐灏谦顺势坐在他身边,已经完全没了刚刚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暖着小孩有些发冰的手,说这里的素斋不错,待会带他去尝尝。
似乎完全不记得年前他们分别时,周梧故意说的伤人话。
“好,”周梧瞥了他一眼,吞吞吐吐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嗯,”徐灏谦平静地开口,“宝宝一直都很好,是叔叔没做好。”
在外面他纵有天大的面子,在周梧面前都是坦然的没脸没皮,小野人能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