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难驯(61)
经过一条很长的玻璃走廊时,能从马场看到观众席,反身回望的时候,周梧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闻到的青草气息从何而来。
那是他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那时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是以为自己终将有一天,大有作为的。
齐锐没有催促他,站在他身旁。或许他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是他的粉丝,看见过一个人光芒万丈的样子时,会更为他陷入凡尘而痛苦——很难说清齐锐刚来俱乐部的第一天,看到周梧平静地为孩子戴护具的心情。
“咱们进去吧,”周梧扭过脸笑嘻嘻的,“说不定能把人骗进我们团队。”
然而——
“不。”
一息低头擦着一副透明护目镜,脱去马术头盔的他看起来很是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肌肉锻炼得修长而匀称。
齐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金钱等一系列方向进行劝说,一息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依然摇头。
“你每天这样骑马,不会觉得很无聊吗?”周梧好奇,“连你的马好像都觉得你无聊。”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
“可是,明明能跑第一,却要控制跑第五,不是很没有意思吗?”
一息戴上护目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梧很反感这人的态度,皱了皱眉要走,身后那人的声音又响起,“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哥,求人办事还这幅态度。在这里我的马术本来就是最好的,我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
“你只是在这里娱乐。”
“同场有很多过去的职业骑手。”一息说,他有种严丝合缝般的严谨,每一句都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可你没参加过职业比赛,为什么?”
“不管你的事。”
周梧回想起刚刚他的表现,看不出他有任何伤势。难道这一趟又要白来?他深吸口气说道,“要不要来赌一把?”
“你在这里有马?临时骑别的马的话……”一息说,“虽然这么说太直接了,但那样你没有任何一丁点赢的概率。”骑手与马的搭配和默契是经年累月培养的。
“赌一次吧,”周梧把老东西的副卡丢在桌上,“敢不敢?里面应该有蛮多钱的。”
一息将那张卡拿起来看了看,“你知道吗,你现在跟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表情一模一样。”他转身要去穿那些摆在更衣室里的昂贵西服,以周梧的眼光来看,件件价值不菲。
“比什么?”
周梧干笑两声,“立定跳远行不行?”
他的立定跳远成绩原来是很不错的。
“想得美。”
“马上射箭,”周梧忽然想到,“这很公平,怎么样?”
“可以啊,”一息终于笑了起来,“不过光赌钱,好像没什么意思。”
他把那张卡丢了回来,斯斯文文地说道,“来赌点更刺激的吧。”
敢情这是个疯子。
走出马场,雨已经停了。周梧跟老东西打电话报备,硬着头皮撒谎,“我们要出去骑骑马,晚上我自己回酒店就行。”
电话那头静得出奇,久久才传出徐灏谦的声音,他说,“宝宝,不要做危险的事情,我不年轻了。”
“嗯嗯,知道。”周梧匆忙把电话挂了。
停车场里停着不少豪车,一息走向一辆白车,周梧一行人便去了一处私人俱乐部。
外建筑看上去不大,但一息是其中的常客,他一来,灯光随之而亮。往地下走则豁然开朗,原来是室内的射箭场,地方很大,但马在这里并不十分舒服,烦躁地扒拉着前蹄。
“输赢很简单,三个苹果,”一息看也不看那些立着的靶子,“一人射箭时,另一人做靶子,谁先拿到三个苹果,谁就算赢。”
“为什么要这样比?!”齐锐有些发怒,“又不是没有靶子,还有移动靶,搞这么危险干什么?”
一息礼貌地说,“红跳蚤,我没有逼你们跟我来。”
齐锐与他针锋相对,“你要早说,我们才不来!阿梧师父,我们走吧。”
一息看向周梧,后者勾了勾嘴角,露出个快意地笑,“那好啊。”
“这个箭不是闹着玩的!”齐锐拿过一只箭摔在地上,“谁会陪你发疯?!”
场地里空空荡荡,几盏灯照在了他们身上。
“不然有什么意思呢?我们都不缺钱,既然是赌,总该有些真正的代价。红跳蚤,你可以躲远一些。”
“我不叫红跳蚤,我叫齐锐!”
周梧问,“你先还是我先?”
“免得你们觉得不公平,我先做靶子。”一息拿着一个苹果,悠闲地往后退步,退出了近三百米的距离。
“这人精神不正常。”
一息看起来十分的放松,就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一箭瞄准的是他的脑袋,还是他的心脏。周梧翻身上马,那马微微晃了一下,倒是还算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