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已经暖好了车，和豆子两个人坐在车里相顾无言。他们都还有点没醒透，不想说话不想寒暄，一人拿着一个包子啃。

大老远就看见一个走路带风的人影，在路灯的照耀下，仿佛连发梢都写着「老子高兴」四个大字。

钱一猛地一下拉开车门，带进来一阵寒气，啪地关了车门，热情地跟两位同事打招呼。

“嘿我还以为你们没起呢，睡得咋样！吃早饭没我请？”

钱一声如洪钟，前排的两个人被震得耳朵疼，拿着包子转过头看他，没出声，又转了回去。

“都吃上了啊！行吧我一会儿自己随便路上买个啥……”钱一笑了两下，利索地扣上安全带，掏出手机轻声发了个语音，“我走了啊，十一点就能回，想吃啥跟我说噢。”

小秦一脸冷漠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豆子好茫然。就算平时钱一精神旺盛，早上六点起来的时候气压也是低的，他们默认不聊天，一般要等豆子灌几杯咖啡钱一灌几杯浓茶下去醒醒神，才开始说正事。

豆子缓缓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还是哑的：“你终于疯了。”

“哈，今天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钱一笑笑。

他其实很期待豆子顺着问一句「为什么今天心情好」「这么早就心情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豆子一言不发，吃完了包子，等小秦吃完包子一起扔了塑料袋擦擦手，他们就出发了。

今天要去柳城南边的湖畔公园，拜访一个老婆婆。

这位梁婆婆80好几了，一般都住在山上的道观里，一周只有周日早上下山来，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在湖畔公园练瑜伽，七点半到八点半和老闺蜜喝早茶，八点半去沃尔玛晃一圈差不多就回山上了。

他们去找她是因为，梁婆婆是当地较为知名的半仙，神算子。

她左眼眼球发白看不见东西，江湖传言那是因为她有天眼，所以老天没收了她的左眼。要让她帮忙看看算算，基本都得提前小半年。

钱一和豆子搞了这么多年房地产开发，对于风水这种事，信不了百分百也会信一半。

而且三个月前来柳城处理工地水泥地出现一只断手那事之前，梁婆婆三两句预言还挺准。

现在有钱湾二期出了点小波折，钱一和豆子眼神一对，想着还是得去跟梁婆婆聊聊。

找了些关系终于插了个队，约上了这周日早上的时间。

到了湖畔公园之后，他们一身骨头咔咔作响，硬是站在最后一排陪梁婆婆练瑜伽。

练完之后梁婆婆和闺蜜喝早茶，他们就在旁边一桌陪着，要了一壶茶泡着。

最后梁婆婆去逛沃尔玛，钱一提袋子豆子付钱，小秦开着车把人送上山，下山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哎你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知道这梁婆婆到底准不准啊？”豆子问。

钱一笑了一下，说：“现在就知道，准。刚才梁婆婆看我第一眼，就跟我说我有喜事。你就没看出来不是？”

豆子就笑：“准个屁啊，你要是有喜事我早知道了啊，咱俩这24小时形影不离的。”

钱一摇摇头，说：“不不不，咱俩也离的。昨晚睡觉时候我跟你就离了。”

豆子说：“是，但是睡个觉的功夫能有什么喜事发生啊，瞎……”

豆子自己说着说着就愣住了，仿佛咬着了舌头。

钱一想，这总是反应过来了吧：“你说呢，回屋睡觉的事儿，那是大事儿。”

豆子脑子一转，大吼一声：“ctmd！钱灏懿！我昨晚让你花甜蜜嘴花说柳说多多表现，那是让你去床上表现的意思吗！

你这么大一个块头还每天撸铁，十一那小身板……结果你、你、你他妈、衣冠禽兽！”

“操，在你心里我就这形象，行，知道了。”钱一好气又好笑。

豆子一拍大腿：“我说昨晚你俩黑乎乎的在玄关干嘛，我要是当时多个心眼就没这么多事！日！”

吓得小秦都抖了一下。

钱一一点不怵，拍拍豆子的肩膀：“哎哎哎，兄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你是违法犯罪了还是闹着玩儿的啊！不是，这事儿，这事儿我总要跟公关部通个气，让人家准备准备吧，万一之后爆出来还能……”

钱一赶紧打断他：“瞎鸡巴扯！都不是，我们这是自由恋爱，没别的心思，就想跟他好。”

豆子冷笑：“你真的疯了，小秦前面路口左转吧，给他送精神病院去好好看看病。”

小秦一言不发就打了转弯灯。

钱一叹一口气，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全世界与我为敌的悲壮感。

想早点见到小齐老师，需要小齐老师的安慰。

他低头看看手机，小齐老师还没回他，估计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