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圆场，他尚未开口。

黎安筠把轮椅往旁边挪了挪，去外面找了林知秋，一出门和疯跑的孩子撞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

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甘，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光，却怎么都是余光。

看着时予，少年无助的颤抖着，额发遮住视线，风一吹就清晰。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在众人面前卸下所有的委屈，是头一次。

“怎么了？时老师怎么了？”林知秋扯了扯风衣的下摆，小跑了几步路，一进教室就看见冉可可替黎安筠遮住他。

“林老师，时老师不舒服了，快送时老师去医务室。”冉可可扎着俩小辫子，一边一个蝴蝶结发卡，配上那张圆圆脸，眼睛还特别好看。

“那你们好好学习，等时老师回来继续给你们上课。”林知秋把黎安筠留在教室里，少年虽然反抗，但林知秋也的确是他在这里唯一能托付的人。

“林老师…不要…不要管我了，你把底下的被子给我搭着，中午回家…回家换…”时予一下子脸颊泛红，不堪被蹂躏，碾成泥，呼出来的热气氤氲在空气里。

“这样难受啊，我就帮你把衣服换了，不碰其他的地方。”林知秋把他推进办公室，拉上玻璃窗和窗帘，风被阻拦在外面，时予惊恐的抬起头看向他。

“呃…啊，别…别过来…”时予开始反抗，应激反应让他的两条瘫腿开始痉挛，控制不住的反应彻底让他失去了最后的尊严，蹂躏的也没办法重塑。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林知秋本来是出于愧疚，也是想替叶落弥补，脑子里的年度大戏开始无限上演。

时予开始接受，接受林知秋的动作，换衣服到整理好东西，他用了半个多小时，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谨慎，生怕稍不注意又弄伤他了。

全程两个人没有对视，余光碰一下都心痒。

林知秋怕时予觉得害怕，毕竟突然闯进他的世界，还跟他有太近的接触。

教室里，黎安筠站在讲台上，手上翻着时予之前写的笔记，他的字很漂亮，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好温柔。

“安安，这是时老师写的，他之前很认真的啊。”林知秋推着时予进教室，少年身上搭着薄被，两边被掖的严严实实，脚被他认真的束在脚架上，防止滑落。

“嗯，哥，舒服了吗？谢谢林老师。”黎安筠站起身，居然朝他鞠躬，从他手上接过轮椅推上讲台。

“我看轮椅下面有，就…穿了啊…还有，安安，予儿腿上怎么那么多针眼？他在家里是需要你们扎针吗？”林知秋把时予的裤腿挽起来，腿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针眼，有些已经愈合，有些还在慢慢长新的皮肤。

“不要…不要碰我…别，不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小心弄得…”时予反抗无效，腿上的伤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黎安筠抓着时予的手，心脏刺疼到颤动，仅仅用了五秒。

“哥，怎么回事？这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啊。谁弄得？这是谁弄得？”黎安筠疯狂的扯着时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恨，他恨碰过时予的每一个人。

“不可能，你自己不小心弄得，予儿，你没变的就是连撒谎都生疏。”林知秋认识时予的时间也不短，能逼一个瘫子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心如铁石的。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心如铁石的人就是时憬妍，她疯了，彻底疯了，伪装着和平时一样的面孔，心里还在作祟。

时予从精神病院回到家以后，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怕时憬妍怕的厉害，他怕她突然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织毛衣的粗针，他也怕她突然一个回眸和一笑。

“真的，相信我，没有人对我怎么样，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时予垂着眸子，脚边的一束光也黯淡了，躲进缝隙里，藏起来，无人问津。

“时老师的左边胸口也有，也有伤…”冉可可刚刚就在前面，看的一清二楚，“刚刚你们在争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的。”

“嗯？”黎安筠崩溃了，无助的看着时予，他后悔出了手术室以后没去找他，每天躺在空荡荡的监护室里，哪怕是想他也不让。

“别碰他了，安筠，你带予儿回家，回家看看家里的抽屉和予儿的房间。”林知秋帮着黎安筠把他推出教室，时予笑了一下，不堪的扬起嘴角。

“谢谢林老师。”黎安筠推着轮椅，往前小跑着，夏天的光来不及躲藏少年的影子，树荫下乘凉的几个爷爷朝他们的背影挥手，还被说是年少血气方刚。

“哥，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说啊，是不是妈又对你怎么样了？”黎安筠抓着扶手，尽量稳住轮椅，风在耳边，扬起的尘沙吹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