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 就是后知后觉的害怕。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 栏杆上坐着的omega, 离他很近又很远, 像是要跟着星空一起消失在他的世界。

陆连宸说得对，如果他看到陆连宸在他面前坠落, 他不疯也会丢半条命。

但是陆连宸不知道，刚刚，在他看到对方按下那个确定键的时候, 他心里的惶恐不亚于这份情绪。

……他一直以为, 他是希望陆连宸离开的。

时至今日, 他才明白，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高尚。他的心底仍然藏着贪欲, 那份贪欲像是毒蛇, 盘踞在黑暗的深处。它或许隐匿着, 但是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只是理智牢牢拉扯着他，让他什么也不敢做。

他不敢想象陆连宸如果真的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还好。

陆连宸留了下来。

他的omega。

当年那个一张白纸、单纯地连接吻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那个重新回来，只会被动承受他一切恶意的；那个不久之前还要去学着怎么喜欢别人的男孩子。他曾经以为对方永远都不会长大，但是现在他才发现——

他好像真的……

在潜意识里轻视了他对自己的喜欢。

“对不起。”他轻声道。

怀里的omega动了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毛茸茸的头发蹭过他的脖颈，细微的痒意蔓延开来，顾远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心中微微一动，垂下了眼眸，随即看到了omega一双哭成核桃的眼睛。

尚未成型的绮念尽数化为乌有，他低下头，亲了亲omega的眼睫。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响动。

omega眼睫一颤，顾远之倒是立刻回过了神。

“应该是闻弦他们回来了。”他道。

他刚刚留得匆忙，不过宋元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帮忙跟另外两个人说一声。

现在的话……

他想了想，站起了身：“我下去一趟，先把他们劝回去，一会儿你再下来。”

陆连宸知道这会儿自己的样子不太好解释，点了点头。

只是在顾远之即将转身的时候，他伸出手，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对方顿了顿，回过了身：“怎么了？”

“我们现在。”陆连宸抿了抿唇，“是什么关系呀？”

顾远之一愣。

“你还……”陆连宸越来越小声，“我之前追你，你还没答应我。”

他仰着头，眼睛里写满了亮晶晶的忐忑。像是好不容易获得了一场美好的梦境，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用力，梦境就会破碎。

顾远之喉咙一紧，再也忍不住，俯下身，按住他的后脑勺，跟他接了一个唇齿留香的吻。

一吻毕，他亲了亲对方的额头，开了口：

“我答应了。”

陆连宸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

“所以。”顾远之摸了摸他的头，嗓音带了些哑，“男朋友。”

“以后，请多指教。”

*

最后的结果是，顾远之花了很大一番工夫，才和宋元栖一起勉强按住了因为演唱会而过度躁动的两个人去陆连宸房间，拉着他家omega一起蹦迪一起嗨。

因此，他还遭受了闻弦带着醉意的指控。

“队长……说！”刚刚在舞台上浪完的人吹了两瓶啤酒就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一定要替自家新捡回来的小可爱讨公道，“是不是你又欺负我们家宸宸了？”

顾远之：“……”

“没有。”他道，“说了，他在睡觉。”

“我不信。”闻弦被宋元栖拉着，语气很笃定，“肯定是你把他骂哭了。他现在肯定躲在房间里哭。”

顾远之：“……”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张哭得满脸是泪的脸庞，脸上的神情略微一顿，就被闻弦抓住了把柄。

眼看对方就要挥着随手拿的应援棒替自家小可爱“讨回公道”，宋元栖及时出手，让薛燃把他架回了房间。

然后，他低声问顾远之：“没事吧？”

他指的是陆连宸。

“没事。”顾远之摇了摇头，“就是……”

“嗯？”

“我跟他在一起了。”顾远之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前段时间压在他心头的那点焦躁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和安定。

“恭喜。”宋元栖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刚刚的事？”

“嗯。”顾远之点了点头，“我会找时间跟他们俩说，之前……”

“谢谢你。”

他说的是之前宋元栖帮忙的事情。

“不用谢。”宋元栖道，“小宸是个挺好的孩子，你们俩挺般配的。”

顾远之笑了笑：“他很好。”

是他不好。

让他等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