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退婚边恋爱(79)

薛景闲皱眉:“怎么了?别跟陶宪学的一惊一乍似的。”

“……那是您卧房啊。”

他家主子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心里界限明晰,这么多年,卧房除了他和贴身伺候的陶宪,从不让旁人踏足,其他当家想进,主子都嫌一群大老爷们熏了他的地儿不让。

薛景闲摆摆手:“去。”

“……是。”

罗明被震惊得一时连有内鬼的紧张都忘了,磨磨蹭蹭下去办了。

**

屋子里。

周元正坐在对面,汗流浃背。

他腿边是个炭盆,里面上好的炭燃着,火红火红的,眼下是春末,临近初夏,本就天热,贪凉的人只穿一件薄衫,一个炭盆却放在屋里,放在人跟前,其中难忍,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屋里热得像蒸笼。

薛景闲一推门进来,周元正就站了起来:“逸安……”

“坐。”薛景闲回身关上门。

周元正指着脚边的炭盆:“逸安,这炭盆……”

薛景闲道:“热?”

周元正抹了把额上的大汗:“是。”

薛景闲似笑非笑:“我倒是如坠冰窖,透心凉啊。”

“怎会……”周元正一抬头,注意到薛景闲神情,表情滞住了,眨眼避开他视线低下头,眼神微微闪烁地摩挲了下手背,默不作声。

薛景闲坐下道:“周大人红红火火,做着皇舅的梦,哪管别人如履薄冰,冻死于风雪?”

“逸……逸安何出此言?”

薛景闲从荷包里拿出了那两根绣线,拨开放在了桌上。

周元正瞳孔一缩:“这……”

“还不明白是吧?”薛景闲一笑,“韩朔,我更冷了,再搬近点。”

二当家韩朔应下,就要去搬,周元正浑身发抖,再搬就要烫到他了,他哆嗦了下,迎面就跪下了:“逸安饶命!”

“这是做什么?”薛景闲佯惊讶地挑眉道。

周元正汗流浃背道:“元正有愧于老师恩情!”

薛景闲似笑非笑:“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周大人也有自己的难处,一家妻儿老小的性命,全系你身,怎可陪着我等冒险?这一晃十余年,还叫你记得当年的师生情谊、志向,实在是难为你了。”

周元正诚惶诚恐道:“……元正糊涂,但心里还有数,并未告知逸安真实身份,只是带他来了这处……”

他暗瞥了眼薛景闲神情,飞速道:“逸安莫要紧张,他并无恶意,只是想收拢太子党旧部,更上一层楼,暗中查探一二,是想有了筹码,和你当面谈判,合作共图大事,比起他,我当然更信得过你,所以并未再告知其他,元正所言,字字属实,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周元正并不糊涂,投诚是一回事,暴露全部底牌是另一回事,万一二皇子倒戈相向,到时候才是灭顶之灾。

他甚至将自己摘了出去,只是告知二皇子,他同二皇子一直找的太子党旧部有旧,知晓他在京中的住宅,可领他前去一观。

薛景闲不说话,紧皱的眉心却悄然舒展了,周元正心下稍松,心道他到底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丝毫比不得老师,情真意切道:“逸安,我知晓这么些年老师从未甘心,可我等再如何图谋,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太子已经没了,话说的难听些,我等只是一些文臣,手上无兵不说,也无正统血脉的皇子辅佐,师出无名,又不可能造反,我等最终也无非在二皇子、三皇子里择一辅佐,一荣俱荣,眼下三皇子手握兵权,日益壮大,二皇子稍陷颓势,却财力惊人,我等这时候雪中送炭,日后才说不定能重振当年荣光。”

“这也的确是逸安一直以来的心头顾虑,”薛景闲厉声道,“只是周大人所为,未免擅作主张,让逸安难堪,置他人生死于不顾!”

眼前人一脸怒容,周元正心下却再无一丝惧意,只道他色厉内荏:“元正一时糊涂,自知有罪,还请逸安责罚!”

周元正眼里不甘恨意一闪而过。

当年在一众门生里,他对老师也最尽心尽力,敬之若父,直到有一天,他偷听到老师和薛景闲说话。

正是评价他。

老师只说了十二个字——心术不正,空有小慧,难当大任。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时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这么些年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师放着他、放着那么多门生徒弟不选,偏偏对一个毛头小子委以大任。

他就是空有小慧,还比不过一个薛景闲么?

这些年一起共事者何其愚蠢,越发看重薛景闲,可他背后立着的是老师,那些计策,又怎么可能是出自他之手?

老师对他未免太尽心尽力,心中越发不甘,酸涩涌动,未免太厚此薄彼,他当年那些敬重、那些心意,他就看不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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