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准备好了资料证据和话术，发给了与他较好的几个营销号，万事俱备，只待深夜到来。

吕良吉在混了那么多年，对网上那群网友们以及看体育比赛的大老爷们十分了解——热衷于吃瓜，自诩理中客，天天说着我上我也行。

他们太好控制，也太好被带节奏了。

所以吕良吉每一次在幕后操纵舆论，在网上搅风搅浪得犹如如鱼得水，没有一次失败，他便将网络舆论也当作了自己的武器。

深夜十分，是人理智下降，容易情绪上头，盲目跟风的时候。

吕良吉很少有动这么大手笔的时候，之前的有些天才，国家队里的舆论操作一下就能崩溃，但是苏元，这人影响力太大，天赋又太强，他绝不可能放任这个天才继续成长，所以直接下了猛药。

当然，他依然十分谨慎，虽然享受着毁灭天才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但吕良吉始终把自己藏得非常好，爱惜羽毛，从不自己动手。

希望网友们，能接住自己的惊喜大礼包，吕良吉勾着唇想。

吕良吉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会翻车，事情说完，或者说通知完，他就双手插兜，率先离开了房间，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相继离开了吴青柏的房间。

最后一个走的是吴苍松，他走之前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表哥好像想要说什么，然而明明一直闭着眼的吴青柏却像察觉到了什么，朝他摆了摆手，于是吴苍松闭上嘴，也离开了。

吴苍松知道，这是吴青柏想要一个人待着的意思。

等所有人走了之后，房间重新回归了寂静，坐在主位上的吴青柏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细看还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怅然和嘲讽。

那丝嘲讽，有对别人的，也有对自己的。

他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了刚刚比赛场上吕良吉凑到他耳边说的话，让他选择抬起手叫了暂停的那句话。

“教练，你当时选择护住了陈飞，现在还想再多护一个苏元吗？”

有些阴冷的声音，刺骨的寒意投入了骨髓，于是吴青柏沉默片刻，朝着裁判举起了手。

从很多年前，他借他人的嘴给苏海重泼脏水开始时，他就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或许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苏海重的性格不适合当总教练，但是后来，权力的侵蚀让他迷失了最初的初心，他甚至恨起了苏海重，恨起了那些熠熠闪光的天才。

为什么自己没有天赋，为什么自己不能得到他人的器重？

所以在吴苍松找上门来想要谋个职位的时候，他帮忙了，在吕良吉开始扫除其他天才布局的时候，他默许了，甚至帮忙扫清了后患。

年复一年，吴青柏早已推着自己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直到苏海重带着陈飞回到国家队，陈飞恣意地展露出自己的锋芒的时候，吴青柏看着许久不见的曾经队友，才顿时觉出了些物是人非之感。

深藏在心底的愧疚之感涌了上来，于是吴青柏出手，给陈飞留出了一片发展的空间。

“国家队一直没人能出头，上面已经有些注意到我们了，我们需要一个挡箭牌。”当时的吴青柏这样对吴苍松吕良吉他们说，以这个借口，让他们不再对陈飞出手。

不过背后真正的意图还是被吕良吉看出来了，所以他今天那时候才会对自己这么说。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多年来，互相都掌握着别人的一堆证据，吕良吉是在警告他，一个陈飞并不会对他们的“事业”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确实变相地发挥了“挡箭牌”的作用，上头还开心地嘉奖他们了不少，但是苏元不一样，他的身份，他的天赋，他出现的时机，如果容忍了，他们的“事业”大概率会功亏一篑。

这些，吴青柏自己心中也无比清楚，在一开始，他也确实想搞掉苏元，所以他当时才会点明苏元是苏海重的儿子。

只是，苏元真的和当初的苏海重很像，一样的坚韧，一样的眼中始终充满着光芒，和他接触久了，很难不动摇对国乒美好光辉的未来心生向往，吴青柏同样。

一个不纯粹的坏人，有时候会为心中残存的善感到痛苦，可吴青柏也清楚，刽子手不配感到痛苦。

无论怎样，这两天过去，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无论什么结果，吴青柏都坦然接受。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幽幽不散。

深夜降临，这座临近比赛赛场的酒店，也渐渐归于沉静，从外面看，大部分房间基本都已经灭了灯，毕竟运动员需要合理的作息，只有星星点点，还零散地坠着几盏灯光。

某个房间，吕良吉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昏暗的灯光打在他在身上，却并不显得温暖，而他手中手机亮着的白屏反射了白色的光到他的脸上，看着甚至冰冷，他勾着唇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