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让他回去休息了，这几日，他都在这守着的。”陈老太太当然知道陈南在找谁，于是宽声说。

“对不起……”

陈老太太看着陈南的蠕动的唇形，眯了眯眼睛，她知道陈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道歉。陈南在为他的这场赌博向老太太道歉，毕竟，他受伤，最痛苦的还是老人家。

陈老太太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控制不住的眼泪，“傻孩子，是陈家对不起你……只是小南，下次千万不要再这样做了，奶奶，可能承受不了……”

“不会了……”

……

陈若言看着哭泣的母亲，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出了房间。他母亲一直是一位好强的人，丧夫丧子时也只是在火化的那一刻无声地落下几滴泪。

很多人说她心冷。

她只是太要强，到底是岁月不饶人，老太太，还是脆弱了。

陈若言站了一阵，陈老太太才出来。

“老四来了啊。”擦干净眼泪，陈老太太对陈若言说，“陪我散散步吧。”

“好。”陈若言扶着陈老太太在医院的后花园散步。

“陈家早就老了，也生病了，这么些年撑下来，辛苦你了老四。”

“妈，别说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

“你一直都是有主意有分寸的人。你大哥太古板，二哥太平庸，三哥太纨绔浪荡，最后还落得个……一个靠谱的都没有。”陈老太太叹息，“一大家子，像吸血虫一样榨你的血，还总是叫嚣着不满要夺权……哪一天，这棵树倒了，也是该。”

“妈，我在，您不用担心的。”

“老四，你抽身而退之时，妈估计已经不在了，到那时，请帮妈照顾小南，那孩子，太苦了，上一辈的恩怨，才让他成了这模样，是妈没有……”

“您呀，好好养身体，若言答应您，只要有我在，定会把小南护好的，别操心了，还操心得掉眼泪，一点都不像您的作风。”

“混小子，和你八十岁的妈说玩笑话。”陈老太太笑了。

第三十八章 他喜欢的人太好了

半个月后陈南勉强能下地，气色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骇人。连医生都啧啧称奇，陈南似乎没有痛觉，除了昏迷时会泄出一两声呻吟，清醒时从来没有听到他呼痛过。

叶嘉珩中午来送吃的，对方现在能吃一些清淡的粥。

陈南躺在床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伤着临残根本动不了，就只能叶嘉珩喂他。也许是常年照顾病人的缘故，这个曾经矜贵的少爷照顾起人来无比的妥帖，粥细细地吹到温热，小口递到了陈南唇边。

他们离得近，陈南能清晰地看到叶嘉珩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对方没有任何不耐烦和厌恶，他心里泛起了喜悦，这样看来在他眼里这份伤是值得的，叶嘉珩终于和他近距离接触了。但是妒忌和愧疚的复杂情绪又在心底滋生，妒忌是因为叶嘉珩一直这么细心地照顾宋年，他没办法忽视，愧疚是因为……他利用叶嘉珩心底的善，把这个人绑在身边，可以说是卑劣。他怀疑过宋年的利用，可是如今，他和宋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都是寡言之人，所以病房里很安静。平日里叶嘉珩和宋年相处，都是宋年在叽叽喳喳找话题才不至于冷场，而陈南，显然在这方面多少是欠缺的。

反倒是叶嘉珩喂完粥后主动开口说话，“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两边跑，还在打工，叶嘉珩看上去确实瘦了些，对方心里的压力很重，远不像他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陈南抬眸看他，低低地说。

“你不用太客气。”叶嘉珩收拾着碗筷平静地说，“晚上想吃什么？”

他想让对方休息，可是又想多看见对方，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面上的肌肉抖了抖，陈南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叶嘉珩，“叶嘉珩，我奶奶都和我说了。”

“嗯。”叶嘉珩坐到一边削苹果。

陈南垂下眼睫，脖颈处的青筋脉若隐若现，他哑着嗓子问，声线有些抖，“你觉得……屈辱和厌恶吗？”

叶嘉珩手上动作一顿，他偏头看向陈南，虽然对方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能感受对方的害怕，“怎么这样问，你很在意？”

陈南点头。

“那么如果我说是，你会放我离开吗？”

陈南的下颌线一瞬间绷紧说不出话来。

叶嘉珩倒是轻松一笑，“只是难受，无力，还有不痛快吧。毕竟，我是一个自由的人。不过屈辱和厌恶倒没有，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情，我无以为报。至于你奶奶的做法，我不赞同，但是能理解。”

陈南眼睫颤了颤，叶嘉珩的话，给了他一点光，但也蒙上了阴霾。人啊，总是贪得无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