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143)

他又问了一遍:“郑队,他怎么样了。”

“你那小朋友是吃错药了吧。”郑敬风摇摇头,“非亲非故,陪你进档案馆。”

“还有你,你怎么可以由着他和你一起闹。跟你一起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谢清呈垂下眼睫。

他当时真是糊涂了,整个人都被十九年来的痛苦撕扯,意识支离破碎,他和贺予一起去档案馆的时候,只想着杀害父母的组织或许在今天就会有一个答案,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其实这种行为已经太过冒险。

直到卢玉珠把枪拿出来的那一刻,他才陡地清醒。

可惜已经迟了。

“你应该庆幸卢玉珠不会用枪,否则你们俩都该死在里面。就算你不死,他死了,你怎么面对他父母?”

说到这里,郑敬风抓了抓头,烦得要命:“说起来,他还是贺继威的儿子,你真他妈行,贺继威的儿子你也敢拿着用。他父母的电话全打我们上头领导那边去了,在问是怎么回事呢,幸好只是打在了手臂上,还没伤着骨头。不然我看你——我看你——”

他狠狠拿手指凌空杵了谢清呈几下。

“我看你怎么收场!”

“……”谢清呈闭了闭眼睛。

贺继威其实给他打过了几通电话,但是他没想好能说些什么,于是没有接。

后来贺继威给他发了消息,他说:“贺予为什么要跟你做这种事情?”

这也是谢清呈所不知的。

或许是因为贺予从前真的很看得起他的理念,七年的陪伴让贺予觉得他们之间或许不仅仅是医患那么淡薄的关系。

但现在——

那些视频播过之后。

原本的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贺予临走时的眼神很冷,冷得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甚至比初见时更为冰凉,像是看着一个骗子。

仔细想想,贺予以前哪怕嘴上说着再讨厌他的话,也从没有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他从没有对任何人,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哪怕是发病时,嗜血狂暴,心狠手辣,但他所有的发泄也都是针对他自己的,所有的伤害他都选择了内耗。

谢清呈是他第一个用那种可怖眼神剜过的人。

“唉,好了好了,现在你那个小朋友没什么大问题,你也不要多想。”郑敬风误会了谢清呈的沉默,手在办公桌上交叠,语气稍微缓和下来,“他和你一样,该走的程序都要走,该接受的调查都要调查。他父母那边,我们会先解释清楚,后续该不该上门道歉,你自己看着办。”

“……嗯。”谢清呈心烦意躁,第二根烟也抽完了。

他要去拿第三根。

烟盒被郑敬风按住了。

“你要不要你的肺了?抽抽抽,有你这样抽烟的,啊?你小时候不是最讨厌别人抽烟了,怎么搞的你现在。”

谢清呈:“我烦。”

“烦你也不能这样抽。”

“……”

“我他妈也知道你今天烦的要命,我也烦的头疼,我孙子发烧了39度在医院呢我一个电话都没时间打回去。”郑敬风屈起手指敲敲桌子,“忍着吧!等我把事情和你说完!”

谢清呈叹了口气:“……行,你说。”

“你刚才口述的时候我都在监视器那边听了,你讲的话我也全部相信。但是我告诉你……”郑敬风讲到这里,眼神有些闪烁了,刚才硬邦邦的语气也因为一些原因松垮了下来,“你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按我的猜测,卢玉珠的死亡是早就已经策划好的,她是他们那个组织留下来‘兜罪’的人。为此他们还遗留下了一些证据和线索,可以把今晚这些谋杀案的直接凶手都推到她身上,并且三证齐全,符合结案的条件。”

“今天这事儿闹的太大了,你知道越大的事情,越需要尽快有个交代。下面工作的人不是傻子,确实知道很多细节上存在很大漏洞,但上面某些人,顶不住太大的压力,证据链齐全的事情,他们或许不会细查,甚至迫切地希望能够立刻收尾。”

谢清呈不能抽烟,就在玩火机,把火机玩得咔哒咔哒响。

“并且上面有保护伞,是不是。”

刀刃般的目光抬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把,有多大,但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有这把伞在。”

郑敬风:“……你不要问我,我他妈知道个屁。”

“确实不该问你。”谢清呈往椅背上靠了靠。

这里是警局,郑敬风能说什么?更何况他要是真知道伞是哪把,还至于这样僵坐在这里?

“其实他们今晚这个行动的目的也很明确。”郑敬风说,“第一,要把档案馆的痕迹打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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