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590)

他顿了一下,然后咬着后槽牙,才艰难地把这个从前连他自己都羞辱承认的话说出口。

“我是因为被你灌了药酒,昏了头才和你发生了那次关系,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今天这样。你还记得吗?”

贺予犹如被狠狠掴了一掌,顿时什么话也接不上去。

“你觉得我会接受你吗?”

谢清呈说着,那么木然,那么冰冷,又那么破碎地,把自己心脏里的碎片,一点一点地,带着血地,挖出来,一片一片地呈现在了贺予面前。

“你也知道的,我和你在会所过了那一晚上之后,我不停地在做噩梦,我每一天醒来我都觉得无比地恶心,我是个男人……贺予,我他妈是个男人!我当时没把你送进去是我拉不下我这张脸,我不是同性恋。”

贺予猩红着眸,眼眶却是湿润的:“那你以为我是吗?”

“……”

“你以为我是吗,谢哥?”

他抱着他,不住地这样问他。

“你以为我是吗……”

那声音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卑弱。

谢清呈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之前从未想过要与贺予再翻空夜的旧账,那些他受过的伤,他从来都很有自尊地捂着,不让贺予看到他的疤和血。

而现在他必须得赶他走了。

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之后,他早已不再想去记恨贺予当初因一杯酒倒错,而最终铸下的过错,可他也不得不将那些伤口都暴露给他看,迫他离开。

“你吗?……你是。”最终,谢清呈慢慢地撑起身子,坐起来,他把贺予推开了,用那只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的手。

他红着眼眸,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仿佛也在同时,整理好了今夜自己的狼狈不堪,兵荒马乱。

他深呼吸了一次,用最冷静,也最决绝的声音对他说:“从前你是不是我不知道,但现在你就是同性恋,而我依然不是。”

“我想着的,是我们都是男的。两个男人之间就是哪怕睡了,也没有感情关系……你要问我为什么和你上床——那么我回答你——我后来就是抱着这样自暴自弃的心理在麻痹自己,和你一错再错。是我他妈的昏了头,不是喜欢你。你明白了吗?”

这些他之前没有说过的话,这些他后来也没打算再说的话,此刻全说出来了,犹如当胸一脚狠踹在少年的心口。

谢清呈说完了,自己眼睛也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泛红,他起身,胸膛起伏着,目光下睨,盯着那个僵坐着的男生。

他意识到了,若是他为了怕贺予发病,一味说着那些并不伤人的话,甚至责怪自己,那么贺予是永远不会甘休的。

他最后沙哑地说:“现在我决定结束了。翻篇吧。翻篇会不会?还要我手把手教你吗?”

贺予恸声道:“哥……”

“……”

“我翻不了页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我们从前有很多不好的回忆……可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我们还能重新来过……有什么办法……”

谢清呈的神情那么狠,眼尾却仍有未干的湿润,他定定地看了贺予一会儿,说:“……没有。”

“没有了,贺予。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也不需要你再道歉。我和你说会所那件事,不为任何东西,只为提醒你想起来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一个男人。你要是真的对那段过往感到愧疚,我只求你一件事。”

“……”

“从今往后,请你管好你自己,不要自伤,不要伤人,尽力地,好好地,活下去,做个好人。然后,请你——离我越远越好。”

他停了一下。

“这是你能给我的,最大的善待。”

“……”

“你自己静一会儿吧。”

“……哥……”

“我走了。”

这间宿舍,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留着了,他太难受了,他需要回到一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蜷起来疗伤。

尽管他早已没有父母了,妹妹也将离家而去。

但他还是在陌雨巷有一个小小的房子,那是他最后可以安身,可以躲起来宽慰自己的地方。

他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谢哥……谢哥!”

贺予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追上来,想要抓住他的手。

可是谢清呈在走道里回头望着他,他说:“你真的要这样继续逼迫我,也逼迫你自己吗?”

“……”

“我说了我们总有这一天的,贺予。”

“你应该放下了。”

月光斜照,他在走道一边,贺予在另一边,一点月色从侧开的窗栅洒进来。

谢清呈凝视了贺予一会儿,日渐模糊的视力,让他借着月光也无法将贺予此刻的表情看清。他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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