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va(3)

作者:夜行灯花宵 阅读记录

可是,他明明很期待的。我以为。

第2章 喜

[Ananda].

因为想去看很多地方,所以昨天到达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前台,要他们千万记得叫早,前台快乐地摇摇头,说没问题。我以为会是电话铃的形式,没料到他们清晨六点就冲上来砸我们的门,咚咚咚,气势磅礴。

印度人的执行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急急忙忙地下床开门,学着沈叙的样子说“呐嘟利”道谢,祈祷住在我们旁边的邻居朋友没有被吵醒。

合上门,我发现自己没顾得上穿拖鞋,而房间的地,远远算不上干净。脑子里登时飘过许多光着脚丫的游客曾经在这里踩来踩去——啊,浑身不适,我踮着脚在沈叙床沿上歪了一下,再跳到自己的床。

“怕脏的话来印度可不行哟。” 沈叙坐起来,懒懒地说。

“沈老师你醒啦?” 我有点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他们敲门声太大了。”

“没事,我五点多醒了一次,之后一直没怎么睡着。”

“这么早。”

“嗯,梦到自己学生高考。”

我倒吸凉气,肺部一抽一抽地紧,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高考那会儿,“沈老师要教高三了吗?学生和老师压力都不小啊。”

沈叙摇头,“考完了,今年考完的。”

高考确实是一道坎,我想,这玩意儿后劲大到就算事情结束很久也摆脱不掉。

我经历过两次高考,一次我自己的,一次是我男朋友带的这届高三。总觉得有些时候,教师和医生很相似,发成绩的那个时刻,前程约等于人命,我的班主任男朋友死死地盯着班级通讯录,准备掐点打电话问学生成绩,带着我也跟着心慌,就跟自己也参加了一回似的。

但还是没我自己考的时候紧张,那时我都快紧张吐了,因为高考前八个月,我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和当时还是地理课代表的男朋友,表白了。

表白的环境特别不理想,没人会选在临行前的大巴车上表白,急匆匆的,成功就好,不成功就跑,缩头乌龟式的做法。

我是美术生,艺考最后关头,学校安排我们统一去集训,我怕这次不说,以后就真没勇气说出口了。

等我安顿好素描纸和颜料箱,他刚好从车窗外面路过,抱着一摞刚到货的全班份额的冲刺卷,摇摇欲坠。他看到我,快步走过来,把一份黄澄澄的卷子从车窗缝隙里塞进来。

“小谨,你的。”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我走了。”

他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睛,用膝盖稳住卷子,抬起手腕撩开前额的发。

我盯了会儿卷子,唰地一下拉开车窗,“等等!”

他很听话地又走回来,仰头问我怎么了。

“哎,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吗?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花坛中央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大家都爱戴的地理课代表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地代(那时我们都这么叫他)白净帅气,成绩优越,文综吊打全市,三年里追他的人串起来能绕操场一周,但被男生这样打直球,估计也是第一次。

可是男生怎么了,既不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不改变地球自转公转的方向,世界还是照样运作,鸟语花香。

我以为我失败了,因为地代难得一见地支吾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眼神飘忽,最后落到卷子封面的“黄冈名家推荐”,快把那里烧出一个洞。

“这些话,可以留到高考之后,再和我说吗?” 他小声道,礼貌得不像话,“谢谢你的喜欢。”

司机启动引擎,暖空调呼呼地吹,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心里痛。

“祝你金榜题名。” 他快速说。

“嗯,你也是。”

跟车老师开始清点人头,我举了下手,把难过憋回去,故作轻松地喊“到”。

“嗯......小谨,有笔吗?”他有些急切地问我。

“?” 我从耳朵后面拿出一根8B铅笔递给他,他跑到花坛那边放下卷子,直接撕下一小片封页,在背面写了起来,赶在大巴车离开前跑过来,塞进我手心。

[我报这所学校]

他清爽的字迹这样写道。

一所广州的大学,师范中的战斗机,分数线高得让人瞠目咂舌,我再复读八百年都够不着,但没关系,我曲线救国,最后应了男朋友那句“金榜题名”,顺利考上了美院建筑系,家里人还挺为我骄傲,最重要的是,学校也在广州。

“是不是我没考到广州,你就不答应我了?”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咬着冰棍问他。

“不会。” 他笃定地摇头,把手机推给我,搜索框里在问高铁有没有月票和年票,可惜答案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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