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风来(4)

作者:三道 阅读记录

谁知到我生辰那日,沈澈将我带出城外,烟火盛放,照亮天际。

沈澈出尘的五官在焰火里明灭可见,他道,“玉之,这便是我赠你的漫天流萤。”

我望着犹如白昼的夜,心神鼓动,没想到沈澈会为我做到如此。

结果第二日他就被父亲以铺张浪费之名狠狠训斥了一顿。

我从未见过父亲发那么大的火,就是沈澈不顾嫡母反对将我接回沈家时他也未曾那样严厉地斥责沈澈。

父亲亦责骂我生在乡野,将陋习传染给沈澈,要沈澈往后再不能见我。

沈澈不应,父亲便动家法。

那重重的板子本是要落到我身上的,沈澈却死死将我护在怀里,替我挨下了。

父亲气得拂袖而去,骂沈澈枉读圣贤书,是自毁前途。

我听不懂父亲的话,只觉得我分明没有挨板子,可见沈澈面色苍白,我也痛得哭了出来。

沈澈被打,却还要反过来安慰痛哭的我,我执意要看他的伤,他拗不过我只好脱了衣,后背红肿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我怀疑沈澈不怕疼,因为他竟还有心情朝我笑,他抓着我的手,语气温如春风,“玉之,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只当他护弟心切,心中感动至极。

如今想来,我也是与他有过很长的一段愉悦回忆,若不是他对我并非兄弟之情,我们不会闹到如今这样。

他是世人口中芝兰玉树的沈太傅之子沈澈,三岁开蒙,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天资过人,惊世绝艳,不过二十二便官拜四品大理寺少卿,每一条康庄大道都朝他打开,他注定要有一番大作为。

这样的人,何必自掘坟墓喜欢自己的血亲?

马车稳稳停下,我的思绪亦被打断。

沈澈拿出令牌带着我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大牢。

我初次来这样的地方,只见四壁漆黑,隐隐可见神色痕迹,空气中亦是一股闷厚的意味,不禁心生恐惧。

沈澈察觉我的情绪,握住了我的手,我想了想没挣开。

“玉之,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当真想见严华?”

进入大牢前,沈澈问我。

不知为何,我竟心神不宁,可来都来了,我绝不能打退堂鼓,我重重颔首。

沈澈的眼神微暗,不再多言。

我在牢中见到了一身囚衣的严华,不过两日,他便再没有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见到沈澈,惊叫一声,又见到我,忽而迸发出恨意,指着我骂,“宋凌,是你害我至此。”

我未曾料到想方设法见到严华得到的竟是指责。

严华甚至要扑上来打我,事发突然,我呆呆地没动,沈澈一脚将严华踹了出去。

他重重撞在墙上,呕出一口鲜血,我惊道,“严华!”

我想上前,沈澈却攥住了我的手腕。

沈澈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冷厉,“你且将实情道出,我求圣上饶你一命。”

严华剧烈咳嗽起来,他满目污秽,像看仇人一般看我,“宋凌,你这个蠢材,我不过见你生得有几分姿色,想哄你同我耍玩一番,你竟歹毒到要我的命。”

我如遭雷劈,看着眼前陌生癫狂的人,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你与沈澈竟罔顾伦理道德苟且,我只恨自己没早些将你拐上塌亵玩,平白被你害得如此田地。”

字字诛心。

是严华说我性情率真,与我一见如故,我才与他来往,可怎在他口中他接近我竟是如此不堪?

我不肯相信,猛然看向沈澈,嗫嚅道,“是你......”

“是不是我,你心中自有定夺,”沈澈声线冷淡打断我的话,自始至终牢牢握着我的手不让我挣脱,“真相如此,你莫要因与我置气自欺欺人。”

我想起这两日为严华所做,只觉得被人扇了个耳光。

严华还在怒骂,沈澈将失魂落魄的我带出大牢,我听他低声对狱卒道,“他出言诋毁本官,处拔舌之刑。”

我茫茫然去看沈澈,他脸上的肃杀之气来不及收敛,叫我胆战心惊。

有一回我在府中,见他浑身染血而归,连白皙的脸颊都有血渍,听得他与仆人道,“处置了几个人,不碍事。”

他见我站在屋檐下,正想与我说话,我却怕他身上的血腥气逃之夭夭。

往后他再未在我面前彰显半分戾气。

我这才惊觉沈澈不仅是我的兄长,还是杀伐果断的少卿大人。

他的仁慈只对我一人而已。

我喉咙生涩,忽而迈不动道,是怕、也是惊。

沈澈察觉我的惧意,解下自己的狐裘大氅将我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视线被挡,沈澈拦腰将我抱起,稳稳带我走出这污秽之地。

第5章

回去当夜我便发起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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