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背着双肩包走得很慢，脚步轻声而均匀，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走神。

乔烁在两层中间的转角处追上温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后一带。

温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拽得差点没站稳，他抬头就看到乔烁带着怒意的脸。

“你躲我？”乔烁冷着声音问。

温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鞋已经碰到墙根了。

楼梯拐角本身就光线暗，而乔烁个头比他高出一些，这让他更觉压抑，就像是被乔烁的愤怒包围一般。

可是老乔说别跟着他，温凉这样想着，但他觉得这话要是真说出来估计更是火上浇油。

“不是，我……老乔，”温凉恨自己脑子转得慢，支吾了半天才没底气地接下去，“我忘拿东西了。”

温凉飞快地抬起眼睛看了乔烁一眼，乔烁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温凉心里直呼完蛋。

可不是吗，别说老乔不信，就连他温凉自己也不信，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乔烁没说话，而是往前挪了一步，逼近他，把一只手臂越过他的身侧，撑在墙上。

温凉退无可退，他垂着眼睛，却几乎能感受到乔烁的视线所带来的压力感，睫毛不听话地颤了颤。

“你为什么躲着我？你是在跟我置气，还是单纯的就是讨厌我不想见到我？”

这话有力地撞进温凉的耳朵里，他的心陡然向下坠落，连四肢都感受到一股凉意。

温凉抬头，怔愣地看着乔烁那双比平常暗了好几度的眸子。

“没有，我没有置气，也没有不想见到你。”温凉机械般僵硬地说。

乔烁漫不经心地“呵”了一声，然后用手拍了拍温凉的双肩包。

“来复习的吧？真抱歉我搅了你的好兴致。”乔烁讽刺道。

温凉听懂了他的意思——本来是要来学习的，但是看到他之后就转身走了。

实际上温凉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并不是乔烁想的那样。

心里的难过不断地膨胀，像是要在崩溃的一瞬把他炸个四分五裂一样，温凉发觉，这似乎是乔烁头一次对他这么生气。

他用麻木的手指攥了攥衣角，好像稍微有点触感才能提醒自己尚有体温。

“老乔，那我能跟你一块复习吗，你别嫌我烦……”

身体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向着眼睛汹涌过去，温凉顿住话音，忍着鼻子里的酸涩感。

乔烁本还想狠狠冲温凉几句，却在听到他话末几不可闻的哭腔时愣住。

面前的温凉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点淡漠，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乔烁不可置信——原来温凉躲着自己是因为怕自己嫌他烦？怎么会这样？

乔烁耳边响起中午自己冷冰冰对温凉说过的话：你别跟着我。

心中的懊悔翻涌，乔烁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太不讲理了，自始至终都是在迁怒，温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他气什么？他就是不乐意看到温凉跟别人那么亲近，就好像是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分给了别人。

就像第二份半价的炒酸奶，一份黄桃的一份芒果的，他不乐意温凉跟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分享。

就像是他们两人彼此专属的默契，容不得别人逾越半分。

就像自己帮温凉带饭，去第一食堂的麻辣拌摊位挑食材，不假思索地选出他爱吃的藕片、海带，避开他不爱吃的宽粉，然后嘱咐食堂阿姨要酸甜微辣的口味，带回宿舍之后看着温凉放心吃饭不用挑挑拣拣。

可这些终归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是以什么样的资格来如此专横地占有呢？

乔烁心里一阵酸楚——凭什么呢？就凭他是温凉的室友吗？他为什么不能成为温凉心中比别人重要的人？

不，重要还远远不够，他越发贪婪地想成为一个例外。

就像他在主校偌大的运动场、面对两难的选择时，温凉所说的那样——我会站在你这边。

乔烁沉默良久，思绪被温凉的话轻轻打断。

“能吗？要是你实在不想看见我，那我换个地方。”温凉抬头，像是已经藏好了所有的情绪，笑着问。

乔烁这才反应过来，记起温凉刚才小心翼翼问出的话。

他忽然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要那么小心，为什么要一直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句置气的话你还当真……你想坐在那，就坐啊，我又不会把你轰走。

这些话哽在喉间，乔烁看着他牵强的笑脸，最终说出来的只有一句调侃：“笑得比哭还难看。”

温凉听到这句话之后，眉目间多了点喜出望外的神色。

“走。”乔烁冲他扬了扬下巴，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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