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啊，你确定要学数学了？”

“确定以及肯定，”顾行一收起吊儿郎当的笑，甚至坐直了身体，“我是经过了慎重思考做出的关于我未来的选择。”

“你还慎重，”郑梅忍不住又损了儿子一句，但转头看向郑海平的时候还是站在了顾行一身边，“海平，臭小子这会儿签了个合约，大学学数学没什么成果还是得学金融。”

郑海平倒没有什么顾行一不识好歹的气愤，他和这外甥投缘也是因为顾行一和他实在是很相像的。他能为了股市一点机缘孤注一掷，自然不会看不起顾行一贸然学数学。

他也安抚了一下妹妹：“郑梅，小一也大了，他是个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了。”

顾书也见缝插针道：“对啊，一一不小了，再说，做研究也没什么不好。”

顾行一感动极了，他来之前还有点小尴尬。别人出于一片好心，何况确实是不小一笔钱，直接拒绝确实是不礼貌的且伤人的。他这会儿面对老舅还是有点愧疚的，不料老舅还帮自己说话。

郑梅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她最不通情理了，长叹一声：“你们就惯着他吧。”

“也不算惯着，”郑海平点点顾行一，“小一，你现在开始学数学了吗？”

“学了，我感觉呗好。”顾行一笑眯眯道。

“这样也好，抽象代数、实分析、数学建模之类的学过吗？”

顾行一尾巴翘翘：“本科知识嘛，我现在已经自学完了。”

“嘿，没学一个月就这么骄傲了。”郑海平显然已经知道了不少事，面上有几分惊讶之色。

不了解顾行一的人可能觉得这混小子三句假话里才有一句真话，没什么可信的，这一句也是胡诌八扯出来显摆自己得。但是郑海平和他聊的多，反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水分。

“《商务统计基础》，《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我都看过，还有基本的积分，线代知识我都行了。”顾行一回忆了一下学统计时的辅助教材，张口就来，如果不是怕老妈接着自己发了金融论文催转金融的话，他的第一个论文说不准是《Local Volatility Model的优化》。

郑海平点点头，又对郑梅说道：“可以，小一数学基本功打好了，以后实在不想学了，可以考金融研究生嘛。我问过了，数学就像是内功，练好了金融教授们抢着要。甚至有的说是数学好金融没学可以收了再教，数学一窍不通的那就没法子了。”

然而我并不想转数学，顾行一默默吐槽，嘴上是不敢辩驳的，他已经争取到三年时间来证明自己了，总不能因为一时嘴爽让郑梅下定决心把他的数学梦扼杀在摇篮里吧。

那边郑海平已经开始说起了自己在金融大佬云集的宴会上的见闻：“金融巨鳄不一定都是金融出身的，你看索斯，哲学出来的，罗门，艺术家，还有约翰尼，数学家，我记得他以前是和楼家小子一样做数论的，对吧？”

最后一句是问顾行一的。

“是的，不过不是数论，他是研究拓扑度的。”顾行一硬着头皮回答。

“差不多，其实金融就是个收集数据，处理宏观信息，做出决策的科目，我们要高度抽象化，要想象资金的流转，要做出预言，这是数学家常常做的事，”郑海平兴致颇高，“但是金融又不仅仅是数学，也不可能是数学，它是一门和人，和社会息息相关的科目，它也需要心理学，需要博弈。”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低落：“我是明白我的天赋不行的，这辈子也只能止步于此了，要是……唉，金融不是一门纯粹的学科，数学只是辅助它的工具。它攫取金钱，靠的可不仅仅是几个算式。”

郑海平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还是没有诉诸于口，只是和顾行一聊聊大学生活，和郑梅聊聊家长里短，和顾书干几杯酒。

这个话题结束的快，顾行一仅仅感受到一点痕迹，毕竟，老舅和老顾干杯的样子很有借酒一浇心中块垒的意味。

少年人莫名有点不安，却不知道是未来的阴影提前做出了预示。

酒足饭饱之后，顾行一自然是要回自己家过个夜的，而郑海平自己有房子，也叫了代驾回家，家里可有最近的女友等着呢。

不过，等车的时候，郑海平还是把顾行一拉到了一边，塞给他一张卡。

“老舅，这就见外了，我不能要，”顾行一把卡推回去，“说了要钱我得自己赚。”

“赚钱不要本金啊！”郑海平敲敲他脑门，“拿着，以后找机会去股市试试，没准你在这方面有点天赋的。”

“我可不想，老舅你是不是特意的，想考验我学数学的决心是不是？我告诉你，不可能的！”顾行一态度坚决，很有点坚贞不屈义正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