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梦游。

纯真的、懵懂的、恍恍惚惚的，像是唱着歌上山采蘑菇的小姑娘。

问题你一个血海深仇大男主，用上山采蘑菇的神情去打大boss可还能行了？！

程韫看看老王导，摄影机后老王导默默无言。

因为他以前也没见过沈酌颜这样。

摄影机还在一直拍，因为沈酌颜此刻打戏还是过关的。都说古装是检验真·美男的照妖镜，此话诚不骗人，沈酌颜一身红衣在摄影机里，每一帧都流畅浓烈、绝美如画！

梦游般的眼神也是真的漂亮。

有如懵懂着惊艳于对光怪陆离缤纷世界的稚儿，含着一丝内敛的微光。

如此纯真美好如痴如醉的眼神，要是能对着女主演该多好？？？一边跟魔尊打一边这种眼神，让人无法理解啊？

从前有个山，山上有个窟骨城。

窟骨城里有个魔尊，今天被男主追杀了。

狂霸酷炫又疯批脸的魔尊很迷惑，男主为什么要一边杀我，一边用小迷弟般痴痴的眼神看着我？

他到底是想杀我，还是想霸占我？

到底我是真疯批，还是男主是真疯批？

……

“好，cut！”

“保一条保一条，那个，这段咱们再试一次啊。”

“酌颜，这一次呢，你打魔尊的时候也看看别处，就，咳，别一直死盯着程老师不放，嗯？”

沈酌颜点点头，很认真的听了，然后问了老王导一个灵魂问题：“但是导演，我在追杀程老师，如果不一直看程老师的话，那我该看谁？”

好问题。

男主厉云珑千难万险追杀魔尊，好不容易有了和仇家对面近战的机会，全程死死盯着魔尊，按逻辑来说是没错的。

老王导不禁也有点迷糊了，逻辑上没错的东西，为什么演出来如此违和？

最后，沈酌颜还是乖乖拍了一条不盯程韫的。

老王导：“……”

很好。不盯程韫的结果，就是顶流帅哥直接被打回了往日的演技水平，没有冰冷的恨意，也没有梦游的神情，啥也没有。

同一场戏，两条片子。一条男主情绪不对，一条男主完全没有情绪。

两害相逢取其轻啊！！！

老王的果断决定用第一条。至少给孩子留一条不面瘫、有变化的戏，不然回来一播，孩子又要被营销号疯狂吐槽“全剧一个表情”了。

老王导，多么擅长为业务能力min的流量明星崽崽们着想！

偶尔，老王导也会偷偷想起曾经，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铁骨铮铮要求严格屡屡骂哭演员的优秀文艺片老导演，那个时候的演员一个个都还很敬业，演技一个争着比一个强。

无奈时代变了，资本洗脑观众。去年他拍那些没人看的文艺片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最后老脸一扔，下海拍了个离谱流量剧。

大爆特爆，从此走上了不归路。无限次接手流量鲜肉与魔改ip，现在“啥都敢拍，啥都敢播”，还要顺带着努力捞那些鲜肉崽崽们一把，并各种替他们的演技不行背黑锅，毫无心理障碍。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

程韫也能看出来，王导尽力了。

就《一世云珑》这种流量剧的魔改ip剧本，加上整整一组水葱般漂亮鲜嫩但业务能力拉胯的花瓶演员们，不糊弄一下降低期待确实是不可能把剧拍完。

就连程韫自己，刚才面对沈酌颜时，也是全程“无实物表演”。

没办法，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沈酌颜所表达的情绪，一旦浸入到对方那一副梦游的氛围里，他这个魔尊甚至会忍不住怀疑自己——

男主眼神都那么友好了，他还全程在那里各种狂霸酷炫居高临下无情嘲讽，倒显得他这个魔尊很给脸不要脸、没有礼貌似的？？？

话虽如此，王导放弃了，程韫还想试试看。

虽然正常情况下他也知道给这种演技捉急的流量明星提任何建议实属自己找事没必要，但是，嗨，反正有拉踩视频在前，他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又有什么区别？

“颜颜，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

沈酌颜：“嗯，程老师您说。”

“就，咱们的设定不是仇家吗？你其实可以再对我凶一点。”

“凶一点？”

“嗯。”

“这样吗？”

“再凶一点！我杀了你师尊师兄挚友还有小师妹啊！”

“好！！”

“……”

就，程韫还能说什么。

刚才的全过程——

他：“你凶一点。”

沈酌颜本该阴鸷俊美的脸上，出现了猫猫凶悍.jpg。

“……”

“再凶一点！我杀了你师尊师兄挚友还有小师妹啊！”

猫猫超级凶悍.jpg。

程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