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潮(41)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混账大发慈悲,低头轻吻他,穆阳睁眼。

水雾漫在浅红的眼眶中,微微烫,像鹿。

穆阳说:“给不了你什么,我怕啊。我害怕这个。”

周鸣鞘抿了抿唇,低头吻他。吻完只说了一句话:“别怕,那是以后的事,现在……”

只需用名字呼唤他。

之后就听见穆阳在一次次空隙中发出的,那些连绵不断的呢喃。

每一个字都在喊他,每一个字都在找他。

于是不知疲倦。

一芥小舟,无力在巨浪惊涛中前行。海浪翻涌,注定只能像叶子一样随波逐流,上下起伏。

穆阳终于忍无可忍,话音里哭腔不加掩饰:“够了!”

周鸣鞘叹气:“不够啊。”

那时正是日初,薄薄的晨光如纱雾一样弥漫而来,浅白中透着一点金,勾勒出床上交错、融合的年轻线条的影子。

他极其狡诈地在最关键一刻停下,听见耳边穆阳的祈求声。

于是他开始算账,把最初提出的问题重复一遍:“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穆阳不回答,只是抽泣着说:“……放开我!”

周鸣鞘亲吻他的脸颊:“不是要代替我的马吗?马……起码得喜欢主人吧。”

穆阳的眼睛出神了,他正在看窗外升起的一轮红日。喜欢他吗?他早知道答案,周鸣鞘也知道。可是为什么说不出口?为什么不能说出口?为什么不能明目张胆地爱?

周鸣鞘再次动起来,每一下,用力碾过最致命的一处,恨不得借此烙印自己的姓名作为对天下人的占有宣告。穆阳颤抖起来。

触感如同电击一般顺着神经漫过每一只细胞,每一只都叫嚣着,理智彻底断线。巅峰之后又是下一个巅峰,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这时睁眼看见周鸣鞘。那双眼里有狡猾的耐心,偏执的占有,和最谦卑的祈求。

他想,那就告诉他吧。

告诉他,告诉他。

于是他勉力撑起身子坐,把自己埋进对方的怀里。周鸣鞘伸手揽住他,他贴在周鸣鞘的颈窝间。便觉得像一座孤山,被对方的军队化为己有……然后有一声很轻的应答。

“喜欢。”

周鸣鞘沉默片刻:“没听清。”

小豹子愤怒地咬他的肩头:“喜欢!”

之后再说不出哪怕一句破碎的话语。周鸣鞘好心松开手,他们在同时同地同为第一次,在这一瞬间,朦胧地感知到一点爱。

少年人的爱。

太阳在那一瞬破云而出,一线微光盖在身上。

他闭着眼,迷迷糊糊犯懒,赖在周鸣鞘怀里。

听见有人说:“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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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就是比较破碎。一些关键性语句已经……大家自由心证吧。反正周鸣鞘挺过分的()

第24章 24

那是第一次的欢愉,几乎也是最后一次。

穆阳在他怀里睡着了,周鸣鞘垂眼看他,伸手撩开他额前被汗打湿的长发,露出那一双微微泛着红的眼睛。他这时才有一点愧疚——只有一点——觉得自己太过分,从他身上索取得太多。但像他这样贪心的猎人是不会后悔的,他只好把这些愧疚变作怜惜与宠溺,都返还到这世间唯一的爱人身上。

他将穆阳抱到浴室去,替他冲洗干净。之后赤/裸地搂着他钻进被窝,一齐白日做梦。

这一觉就睡到下午三点。他们太累了,浑身酸软。然而睁开眼时,穆阳却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烟,听见响动,回头来看他。

他的神态已然变了,不是昨夜那样的柔软、暧昧、勾魂夺魄。他的脸上弥漫着一层冷雾。

周鸣鞘平静地看着他,翻身而起,在地上凌乱的衣物中找到自己的穿上。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处,整齐摆着他的行李。

穆阳替他收拾的。

周鸣鞘回身看他。

穆阳只顿了一会儿,就扭头避过他的眼神:“酒醒了,就该分开了。”

他说得很隐晦。

“为什么?”周鸣鞘问。

烟灰落在手上,穆阳垂眼看:“‘人生路……美梦似路长’。”他用粤语轻声唱倩女幽魂,“很多事,人生只一次的,我说过了。”

他望着窗外:“走吧,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夏天要结束了。”

“除了你,港城没人收留我。”

“你总有一天也会收留别人的。”

周鸣鞘沉默许久,没有再反驳。死缠烂打的事他干不出。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刚要打开,被穆阳制止:“我不收钱。”

“在你这里住了太久,欠你的房租,水电。”

“我不要,”穆阳说,“留你是我的乐意,我心甘情愿。收钱,变了味道。”

周鸣鞘拎着行李下楼,特意从小巷中走。这样路过穆阳的窗户时,可以抬头看。可惜那窗户紧紧关着,不露一点马脚。街坊邻居擦肩而过,他锈在原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中,有了第二个可以叫做家乡的地方。但这个家乡也将他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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