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把爹找回来，我不能让爹曝尸荒野……”莫惊蛰想要出去，却被莫惊春狠狠锁住了双臂，莫惊蛰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叫着。

他的身形比起莫惊春要瘦弱太多，可力气却大得惊人，他跟着在外面认识的人学过武功，不是书生气质的莫惊春能制服得了的。

莫惊蛰埋头，在莫惊春手背上咬出一个带血的牙印，莫惊春吃痛松开了钳制对方的双手。

他定定看着双眼赤红已然没了理智的弟弟，胸口被郁气堆满，他一直都知道他拦不住这个冲动的弟弟，父亲死后，他何尝不悲痛欲绝，只是为了撑起莫家余下的老弱孤寡，他永远都不能像莫惊蛰那般肆意妄为。

多日的疲惫在这个时刻爆发，被咬后，他急火攻心，狠狠甩了莫惊蛰一个巴掌。

莫惊蛰僵硬在原地，怔怔看着怒气攻心，胸膛不断起伏的大哥。

“爹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枉死的，那个时候你在哪里？爹到临死前都在喊着你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如果记着他一点点好，就不会成日惹得他心烦，让他添了那么多白发，你如果真的记着他，也不会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弃莫家不顾。”

理智回归，莫惊蛰滴落一大串眼泪，他哭泣无声，嗓音异常坚定：“是我的错，但，我绝非死后才做给活人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冲出了门。

“莫惊蛰！”

“你尽管去做，我也不会管你，你从小就知道仗着爹的宠爱胡作非为，爹不在了，我看谁能帮你再收拾一次你的烂摊子！”

身后响起莫惊春愤怒的声音，都说大哥和爹爹很不像，可这一声咆哮，像极了爹爹每次凶他的时候。

莫惊蛰擦擦脸上的眼泪，一边哭着一边往乱坟岗跑去。

他不该赌气，离开爹爹那么久，他以为又会像从前每一次，不管他跑到哪里，爹爹都会派人找到他，然后将他带回来。可是这一次，他主动回来了，爹爹却不见了。

他错了，他真的知错了。

他在乱坟岗不停寻找，双手沾满了泥土，挖不出来一具完整的尸体。

雨丝兜头罩下，莫惊蛰站在偌大的坟地之中，环视四周后，巨大的恐慌与悲怆席卷全身。

乱坟岗堆积了太多无名尸体，腐烂了的，被野兽啃食的不成样子了的……

爹爹生前风光无限，死后连一堆黄土都没有。

他的尸体会被野狼叼去吗，或是已经面目全非，让他连辨认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时候，爹爹总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将贪玩的他抓回去，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他第一次想牵着爹爹，带爹爹回家，可是，他连爹爹在哪都找不到。

“爹……爹爹……我错了……”

莫惊蛰在雨里疯狂寻找，直到精疲力尽倒在了地上，满身泥泞的他融入进了周围的尸体之中，像个真正的死人。

这场戏拍完，陈亭非导演显而易见的十分满意，一向冷漠的他对上朝雾，脸上都带了笑，破天荒的夸奖道：“不错。”

“谢谢导演。”朝雾擦去脸上沾上的泥巴，笑道。

“休息会吧，调整好状态，争取下午把戏拍完。”

“好。”

……

郁延早在朝雾开始拍下雨戏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助理小秦说，朝雾的手已经恢复，只是不能搬动重物。可他还是不放心，看到朝雾拿受过伤的手去刨土，郁延眼皮跳了好几下，他很想冲上去让导演叫停，跟导演说，朝雾的手受过伤，可不可以省去这一段。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先不说陈亭非这个古板性子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如果陈亭非拒绝，朝雾就要重新再拍这场戏，朝雾就要受第二次罪。他能做的，只能是忍耐。

强撑着不去阻止，他渐渐被朝雾的演技感染，他仿佛就站在莫惊蛰身边，将他的痛苦与悲哀尽收眼底。

那个瞬间，他明白了，他不能去打扰朝雾，朝雾完全的沉浸在这个角色之中，他应该尊重朝雾。

一直忍耐到朝雾跟陈亭非说完话，朝雾朝他走过来的时候，郁延立马就迎了上去，他抓起朝雾的右手，拿起手中被他捂热的矿泉水瓶，往朝雾脏了的手上倒去。

“你干嘛呢？”朝雾觉得好笑，站在原地任由郁延摆弄。

“你的手才好。”郁延话说的不多。

朝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闻言，反过来安慰郁延：“陈导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拍戏前他特地让人把那块的土松了松又压平，看上去不好挖，其实挖起来挺轻松的，我手一点都不疼。”

郁延点了下头，还是拿出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将朝雾的右手给擦了一遍，连指甲里的泥垢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