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风月(65)

作者:陆韶珩 阅读记录

“他是我之前东家的儿子。”

“男娃怕撒嘛。”高林无奈,“睡一张炕不就得了,我以为你想偷着跟女子干那事呢。”

“算了,不成。”听他这么说,陆竞云脸有些发烫,“我们一块儿做活找门路自然可以,住就算了。”

“那行吧。”高林拍了拍推车上剩余的烟叶,“走咧,明儿见。”

陆竞云别了高林之后又去了辽北中学前,今天晚上学校前很热闹,看样子是学生们考完试可以出来玩耍了,他在角落里等了挺久,却没有见到徐江眠的身影,想着他可能有事,就自己默默回了棚屋,后几天他再去等的时候,就有个戴着眼镜的消瘦男孩子自称是徐江眠的室友,走过来递给他一封信。

徐江眠话说得简短,只道家里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过些天会来城里找他,没提到具体缘由。其实这无可厚非,陆竞云觉得他许是怕自己不爱听徐府的事情,因此避而不谈,可他仍希望这封信长一些,这寥寥两句,不知为何总有些疏远的意味。

高林经常来棚屋里找他,有时候提上烧鸡,有时候买些奶嚼头,这些东西对他目前的境遇来说,应该不算便宜,然而高林却很舍得与陆竞云一起分享,陆竞云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却觉得与这个西北娃娃挺合得来。他起先是把徐江眠当做朋友,后来却又将他包进内心最深处的柔软角落,他也不知道他该算是什么,只知道如果徐江眠是个女孩子,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娶她。

转眼到了一年里头最热的时节,高林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说是有个姓孙的炮兵团长府里招家丁,他撺掇着陆竞云与他一同去,“不然你到哪认识军中的人嘞,不读军校,直接去做低阶士兵,在战场上做人肉炸弹,俄才不要,俄家里再怎样也不缺那卖命的钱。”

陆竞云蹙起眉头,他有些犹豫,“但是这样一来,如有机会从军,势必要成为他的爪牙。你想过没有?”

高林反驳,“你还有别的办法?咱俩同年出生,今天再不成,可就没机会了。再说,俄们在军校三四年的时间,这里头变数还多着咧。”

“日后真倒到另一头,就等于背信弃义。”陆竞云虽然佩服他敢作为的胆识,当下却不能认同高林的观点,军队内部的这种纷争,总能叫他想起自己的父亲,那时陆汝兴是鲁东商会的会长,但出了事情之后,商会的那群人散得比谁都快,落井下石者亦不在少数。

“俄在俄们县城那群娃里就算是轴的,你咋比俄还轴。”高林抓摸着自己剃的短短的发顶,“按说介绍信都不应该有的,可你有啥办法,还得循人家规矩来嘛。”

陆竞云沉默了,继而他打算逼自己一把:“倒是我不懂变通了。”

二人打定主意,就收拾利落去孙府管家那里报名,因为都算得相貌堂堂,自然是过了选拔,接下来的几天就要往府里搬了,陆竞云一直惦记着徐江眠,他回棚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也留信说明了去处,徐江眠有这里的钥匙,若来这里就能看见。他在油灯下执笔的时候,不知何处遥遥传来筝声,正是徐江眠弹过的那首《春光》,虽与钢琴韵味不同,却扰得他心潮涌动。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来打开,那里面是一台墨绿色的洮砚,陆家尚未败落时,父亲把这品相极好的洮砚送给他,那时他刚学着研墨,陆汝兴就玩笑道:“以后你长大娶了媳妇,就叫这台砚伴着你们相濡以沫罢。”

自看过徐江眠那画之后,他也早想送他些什么,身边只有这东西还算拿得出手,加上父亲玩笑的一层含义,此砚就更寄托了他隐秘的情愫。

他在余大伯那里学挖参的时候,货栈里有个爷爷喜欢篆刻,他也抽空学了一些方法,借了工具在砚边草草刻了他们并立松江之景,又在砚后刻了一个“江”字。

以后还能相见几次,都是未知,他有一腔嘱托的话想诉说,可终归不善言辞,只在最后写了一句“珍重”。

孙团长眼神挺毒辣,在他选的这些所谓的“家丁”中,他一眼就相中了陆竞云和高林,尤其是陆竞云,这小子坚毅沉稳,不怕累,能吃苦,而且还有一些军事知识上的储备,可以说天生就是从军的材料。孙团长想在五年之内当上旅长,他必须在各方面胜过三团的邹团长,但他因为出身不算很好,全靠战功走到这个位置,跟人家正规军校出来的老邹还差得远,在国安军校的影响力也就自然弱了许多,年年他手底下进的人都不太合意,他亟需发展自己的人才群队。

在集训几次之后,孙团长就已打定主意给陆竞云和高林开介绍信,甚至如果他们文化课成绩差一些,他也会想办法给他们送进去,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他们明确效忠自己的态度,并且与他签一份秘密协议。他叫过他们一同吃饭,高林好像有些上道,私底下亦有那方面的表示,可那陆竞云就是不露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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