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牧抬头，嘴角提起不甚明显的弧度，随即又继续看那书名都拗口的医学书。

“我要去一趟我表姐家。”张觉予趴在桌子上，轻声说道。

他要去夏安家一趟。至于蒙轻月的V博——“犯罪分子”蒙轻月患有严重的中二病，只能暂时依靠田云树的直男癌来整治。

只要确保卓牧没有看到V博，一切就还没有失控，张觉予想。

“嗯。”卓牧点点头，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容易让人误解。

张觉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哽住了。冯秋跟他说过，或许卓牧也是喜欢他的。

他何曾没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就是不敢。

曾成说他自信得过分，实际却是，他比谁都怂。

“我表姐夏安，你小时候在我家见过的，”张觉予说，“她失恋了，我去陪陪她，很快就回来的。”

“嗯，她还好吧？”

“还好，喝顿酒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张觉予像个偷糖果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一样，腾的坐直了，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周围看书的同学纷纷投来不悦的目光，张觉予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心里疯狂念着清心经。

卓牧没说什么，脸上看不出表情。

“要不，”张觉予沉默了片刻，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思前想后，张觉予还是觉得，在田云树把蒙轻月的V博解决之前，最好不要让卓牧一个人待着——以免卓牧小朋友一不小心看到蒙轻月V博的链接。

“小安居”是夏安在城西区买的房子，平时基本没人，是夏安的避难所——每次有事就跑回来，找张觉予，每次张觉予去当“情感垃圾桶”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遇到狗仔队。

“等下我姐跟你唠叨你就听着就好了，她自己说累了就会好的。”张觉予左手拎着麻辣小龙虾和鸭脖，右手拎着啤酒，说，“她信不过其他人，每次有事就拉我喝一顿，过后就自己好了。”

卓牧手里还握着从图书馆借出来的《解剖学概述》，跟在张觉予后面，小声道：“她信不过别人你还让我过来。”

张觉予一噎：“你又不是别人。反正你一直都知道夏安是我姐，四舍五入她就是你姐了。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还想见你来着。”

夏安家住十九楼，张觉予按了门铃，等了半天，夏安才开了个门缝，猫着身子，一只手握着小拳头遮在下巴，跟做贼似的，盯着张觉予身后的卓牧看了半天：“你，就是卓小牧？”

卓牧：“......是。”

夏安眼睛瞬间亮了：“好帅！”

张觉予：“！？”

夏安虽然没有什么代表作，但真的漂亮，笑起来老少通吃。所以当她盯着卓牧看的时候，张觉予有种把自家的小羊羔送进狼窝的错觉。

“夏安女士，您好歹悲伤得真诚一点？”张觉予把吃的摆出来，像在摆断头饭，“刚才还要死要活的，转眼就色眯眯地盯着别人看，该不会甩人的是你？”

“瞎说。”夏安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我哪色眯眯了？再说，好看的人就坐你家沙发上，谁能忍住不看？”

夏安和卓牧只见过一次，那是张觉予过生日，张小朋友一口气叫了二三十个小朋友来家里，一群小屁孩从白天闹到黑夜，最后被邻居投诉，张觉予的爸妈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这群小朋友安静下来，然后出门向邻居挨个道歉。那时夏安还没出道，但毕竟比小朋友们都大几岁，端着脸看一群跑来跑去的小孩，装着蹩脚的成熟，最后也只剩对卓牧还有些印象。

“我就是好奇，小牧你是怎么长的。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也不爱说话，就站在角落里，长睫毛上下一闭一合，眼睛亮晶晶的，跟个小天使似的......”话锋一转，夏安问道：“你今年应该十八了吧，有没有女朋友？”

张觉予：“……”

卓牧：“……”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你看我这样的，喜欢吗……”

“吃你的虾！”张觉予将一盒子红彤彤的麻辣小龙虾摆在夏安面前，他已经后悔把卓牧带来这狼窝了。

“小予你就是嫉妒。”夏安撇撇嘴，戴上一次性手套剥虾：“而且我怎么了？新生代当家小花，追我的小奶狗一抓一大把，老娘都看不上！”

张觉予“咔”一声打开易拉罐，“嗒”一声放在桌子上，坐在夏安和卓牧中间，一脸谁欠他钱似的：“多喝啤酒补补脑吧小花。”

“自己单身还不让别人恋爱。”夏安翻了翻眼皮，“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懂不懂？”

卓牧安静吃虾，听姐弟两拌嘴，倒听出悠闲自得的感觉来了。他没想喝酒，他酒量不好，而且自己很不喜欢啤酒的味道。但架不住夏安连拐带骗，便也喝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