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言见她看都没看自己，一下怂了，从底下踢了踢程寻凳子腿，使劲朝他使眼色。

程寻因一晚的噩梦头痛的厉害，但又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同何淘开腔：“你昨天……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何淘把课本翻的哗哗响，答道。

程寻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看何淘又不像没事的样子，只能道：“真的吗……”

“真的！”何淘重重道，“我爸说了，有些就是白得了个人的称号，狗屁都不通，跟它说人话都是浪费，让我别乱瞎自己时间，好好学习，远离垃圾。”

这家长说话真够豁达的。程寻沉默了一下，还是道：“你爸说的挺对。”说这话时顺便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一直默默观察情况的张哲言：“……”那话是在说他吗？

他的气昨天在程寻问他时就泄完了，思前想后一个晚上，虽然还是有点无法理解那些人，却也在程寻的指点下隐约地探知到何淘生气的原因。

无论如何，曲老师的为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嘲笑确实是不该，即使听到比昨天再难听的话，他也硬气不起来了。

“何淘。”他小心翼翼地叫道。

何淘扭过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没理他。

张哲言又把目光投向程寻。

程寻看了看脸上很平静，却在草稿纸上发泄地胡写乱画的何淘，朝张哲言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张哲言目露失望，只得把往前探的身子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收到一张前方传来的小纸条：只是在赌气，你大课间再诚恳地道个歉，应该没啥大碍了。

男生的眼神顿时又重新充满光彩。

程寻摇了摇头，也是服了这俩小学生。刚准备继续写作业，又被从过道经过的人狠狠的撞了下胳膊。

惯用的钢笔笔尖刺啦划破脆弱的纸张，在试卷上留下一道长长晕开的墨痕。

一般来说这种事大家都会道歉的，没听到意料中的声音。程寻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神。

朱勇站在原地，由上往下狠狠地瞪他，在与他对接上眼神后，然从鼻腔中挤出一声冷哼，嫌脏似的拍了拍胳膊肘，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第46章 选择

程寻轻飘飘地挪开眼，把皱起的卷子磨平，继续做作业。

自从昨晚的争斗后，诸如此类的事就经常发生，寝室也一直处于低气压的氛围。

其实想想朱勇也挺可怜的，打不过李攀，气不过他，就只能靠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来发泄情绪，反而更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程寻懒得和他计较，也没空和他计较。

曲文苑将近一周没回来上课，听人说好像是被暂时停职了。因为现在到了复习阶段，生物就哪位老师有空就来看一下班或讲解卷子，班级也被周日临时来看班的那个地中海老师所接管。

原本规律有序的麻木生活被这件事搅得一团糟，偏偏检测考马上又要到了，他还得抓紧时间准备应对。

程寻尽量去忽略曲文苑的事对他的影响，他疯狂刷题，背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剩丝毫精力来胡思乱想，每天晚上脑子都累的昏昏沉沉，躺上床合眼就能进入梦乡。

然后就是一个又一个连环套的噩梦，被闹钟惊醒时满身冷汗，到教室时看到墙上的倒计时，便知道自己又熬过一天。

他相信一切来势汹汹接受无能的意外都能在时间的抚摸下柔顺淡化，只要肯去接受。

但周四的凌晨，他被从上铺下来的李攀推醒。

“怎么了？”程寻茫然地睁开眼，梦中臆想的谩骂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做梦了？”李攀问，“我听见你在说梦话。”

“说什么？”

“喊什么你不是没有，腿还乱蹬，神神叨叨，我也没听清。”李攀道：“怪吓人的，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可能吧。”程寻捂着头说，“你还没睡？”

“刚做完题，上了趟厕所准备睡了。”

“嗯，谢谢啊。”

“没事儿，你刚才好像还提到了曲老师，”李攀神色不定道，“反正多注意点吧。”

“嗯。”

李攀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眼，才上床。

看，多可悲。他如此尽力地掩饰，还是遮不住从心底溢出的恐惧，连最粗心的朋友都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上铺的朱勇动了动，程寻瞬间全身僵直，瞪大双眼，屏住呼吸去听上面的声响，结果发现对方只不过是梦呓了几句，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安心的让人羡慕。

程寻再也睡不着了，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想：他该怎样呢，这种生活太消耗精神了，最近的注意力日益下降，上课也是恍恍惚惚。这个时候，他真的有时间同它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