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眠(4)

沙漏计时器还没走完三分之一,他竟然先了谢廖沙一步,弄断了那支大号雪茄。

伊利亚暴起,一脚踹翻茶几。

雪茄烟卷和红酒杯子飞了一地……

下一脚蛮横得踹飞了金发小情儿,那倒霉孩子抽泣着提裤子滚走。

章绍池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翘着一条腿,短暂的混乱也掩盖了他脸上细微的惊异狐疑。许冉那小妖精当然没有奇功傍身,见他鬼个《葵花宝典》。那支他精心“挑选”的雪茄,外强中干很不禁使,确实一夹即断,碎成了好几段。

而金发小哥用的那支,也不知是质量太好,还是压箱底受潮了,扭腰折腾了半天怎么都弄不碎。

伊利亚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意思就是“都累了,收摊儿吧”。

这人尥蹶子犯小孩脾气似的,面上无光拔脚就走,临走还约章总今晚再战,晚餐之后一道验货发财。

章总起身,微微点头,算作应了。

两个男人站在灯下。

章绍池身材就不矮,高大挺拔,灰绿眼洋鬼子竟然比他还高半头,上臂被衣料裹着都能绷出铁疙瘩肌肉,视线桀骜,眼角永远透出不善的寒光。

……

章绍池离开对方包下的整层走廊,吸到鲜润的海风,才终于呼出口气。

要不是有生意往来,想从那头蛮熊的口袋里搞钱和搞东西,咱们章总平日也眼高于顶,走路都衣摆带风,心高气傲,才不会奉承那个自恋的变态。

抽根雪茄都是赏那厮的面子。

许冉也是略有余悸,对章总油然生出一种依赖,像摽着个救生圈拽住他老板,一路小碎步快跑。章总这人在某些场合,确实能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手臂摸着硬朗结实。

许冉是生怕被那凶神恶煞再拽回去,下次万一再让他夹飞镖夹断喽,臣妾可真是办不到啊……

章绍池是没由来的心软了,抽出手,下意识抚了抚许冉的后颈,给个便宜的安慰。

抚摸了一下就抽回手了,许冉这小子仍是少年人的纤瘦身材,让他顿感不适。一股说不出的尖锐痛楚,从指尖一路直刺心尖。

回不去的纯真年代。

找不回的清澈少年。

这年头,谁他妈还跟你玩儿纯真,哪双眼里还能看到“清澈”?至于床伴,下了床聊的是风雅,上了床谈的都是交易。

但是,刚才在雪茄室发生的一桩小插曲,又是怎么回事?

章总这时才有机会仔细复盘。事实上,他摩挲过整盒烟卷,偏偏就在最大号的那支烟上,辨识到皲裂般诡异的一层裂纹,在灯下,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他非常诧异,不知所谓,于是假作无意就选了那支雪茄。

他拿出来时还没碎掉,那种裂痕比钧窑瓷瓶上的花纹还要微妙,手法拿捏恰到好处,手段相当眼熟。

像有人用手指巧妙地捏固,揉出来的。

那就是一支被捏糟了的“碎烟”,所以冉公主一夹就碎,鬼使神差逃过一劫,不然今晚肯定被那个变态拖走搞个半死。

但是,那是一盒价值至少八千欧元的洪都拉斯上等货。

那是石油大亨伊利亚·尼奥扬科夫斯基早已包下并清场的楼层,吧台与雪茄室附近眼线密布,保镖成群,闲人根本就进不去。

有人进过房间。

有人不仅进去了,甚至动过这房间里某些沾嘴入口的东西,且故意留下痕迹。这里没人有什么葵花或者菊花神功护体,但是这儿恐怕有人是千手观音吧。

这就是告诉这条船上的人,来过,奔这地儿而来。这盒雪茄假若涂抹过毒药,不可一世富可敌国的某人,此时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

转弯,上楼。

进入另一道走廊,回去位于顶层另一侧的贵宾客房。

章总一路沉默,落寞的肩膀披着午后海天弥漫的金光,只有滑动的喉结暴露了断断续续的回忆,走着路都能做一场白日梦。

梦中一地白色月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看不清身边人的脸。那很好看的人那时也蹲在他腿边,小孩儿似的,故意咬他的西裤膝部,把下巴搁在他大腿上,笑得很俊。

记忆中那双脚踝白而清瘦,偏偏喜欢穿他的皮鞋,穿上就前后哐当。每次被他扛起整个人掷上大床,那双脚一定会把鞋凌空甩向天花板、墙角,回头爆出一阵清朗无邪的大笑,直至被他用亲吻和粗暴的亲昵封住口……

那个妙人儿不爱抽烟,尤其恼恨抽二手烟,一定会从他嘴边抢过这半截点燃的雪茄,报复式的揉来揉去。直到把很韧的烟叶揉成薄如蝉翼的纸絮,再笑着显摆给他看……

章绍池眼底微红,难受,猛一转身,踏入房门。

许冉把蛮腰一贴,紧跟一步,脚还没沾地就被推了出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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