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32)

本以为至多不过花上五分钟,谁料便利店排队付款的人多,耽误了不少时间。约莫十分钟以后,拎着沐浴露去而复返的他,又匆匆忙忙地横穿马路回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要往里坐。

然而下一秒,当看清车内情形时,代驾小哥僵在了原地。

撞破了客人的亲热场面,他以为自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事实却与想象中截然相反。凭空出现的人仓促离开,客人也并无任何责骂,他顺利地将人送回了最初询问的住址处。这天晚上的单子,结束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聂靖泽一觉醒来,除去宿醉的轻微后遗症以外,全身上下并未有任何其他不适。他下床去浴室里冲澡,眼眸缓缓从满起水雾的瓷砖上移开,脑中依稀只记得昨晚喝醉,酒店里的人叫了代驾开车送他回来。

他花上短短的一秒时间来回忆代驾的脸,却一无所获。聂靖泽关上头顶的花洒,扯过架子上的浴袍披在身上,走出浴室拿起床头的手机,翻出沈隋的号码拨过去:“汽车保养店的号码给我一个。”

沈隋在电话那头稀奇问:“你那车没开多久吧?”

聂靖泽拿了号码,并未多做解释,直接打电话让店内的人过来将车开走,下午回聂家车库中取了另一辆奥迪来开,很快就将那晚醉酒的事抛在脑后。

两天以后,他的私人邮箱里收到了一封自帝都大学发出,最后送往届毕业校友收信箱中的百年校庆邀请函。

第二十八章

粟息当年没有毕业,学校里自然不会留存有关于他的结业信息。他没有收到帝都大学发出的邀请函,却收到了一封发自于大学班长的邮件。

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登入废弃已久的旧邮箱。

邮件内容很简单,大学毕业同班同学天南海北扎根于不同城市,如今正好借由母校百年校庆的机会,向所有人发起一次聚会。

邮件的末尾,班长言辞恳切地表达,希望他能来。

粟息关掉邮件,顺手注销了邮箱账号。

当初退学时换掉手机号码,无非是不想再与从前人际圈中的任何人有所联系,如今更是没有去赴约同学会的打算。只是唯独令他意外的是,当年读书时他与班长几乎毫无往来,对方却给他发来邀请的邮件。

粟息稍有诧异,却没作多想。

他的新钥匙仍旧没有配好,数天前去菜市场时,却没有在杂货铺旁看见配钥匙的小摊。这几日两人出门上班,都是由钟情将钥匙藏在楼道中的消防栓箱里。晚上粟息回来时,再去消防栓箱里拿。

隔天清晨,粟息提早起了床。他吃完早餐,拿着鞋柜上的钥匙出门去配钥匙。下楼时余光瞥见单元楼前停了辆银色的奥迪,他目光都不曾偏过去一分。

坐在车内的人却无缘无故按起喇叭来。

粟息闻声回头,见一身休闲装的聂靖泽开门下车,踩着落地的阳光径直朝他走来。

骤然回忆起那天晚上在车里的画面,他面上一怔。直至人走至跟前时,才回过神来,面上笑得疏淡,连带着省略掉了缀在话头的称谓,“找钟情吗?”

聂靖泽垂眸打量他片刻,才冷淡道:“我找你。”

粟息稍稍一顿,误以为对方是过来还钥匙,便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摊开在对方眼前,“给我吧。”

聂靖泽一眼扫过,却皱起眉来,“给你什么?”

粟息心中微微诧异,视线仔细地看过他脸上不似作伪的神色,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不记得了。他心中有些神思不属,更多的是啼笑皆非。最后将目光转向聂靖泽身后那辆银色的车。

车换掉了,钥匙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彻底打消心中念头,“聂先生找我有事?”

聂靖泽面上神色一顿,没有接话。

粟息摸不准他是忘了理由,还是故意为之。他微微侧身,“如果没什么事,还麻烦聂先生让一让,我还有点事。”

聂靖泽闻言神色微沉,却还是给他让出路来。

粟息出了院子,朝菜市场的方向走。绕过路边拐角镜时,却发现聂靖泽不近不远地缀在身后,面上神情看不清晰。

他踏入菜市场,踩着满地泥泞积水,在浓稠的腥味和嘈杂的人声里转过头来,“如果没有什么事,聂先生还是回去吧。这种地方,你不会想要来的。”

聂靖泽嗤笑一声,停在他面前,“既然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粟息不再多说,抬脚绕过地面淌过的血水,朝深处走去。

聂靖泽神色微冷,一秒以后,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路过卖牛蛙的菜摊时,老板蹲在地面的砧板旁杀牛蛙。手起手落间血水溅至半空中,落在粟息的鞋子上。粟息垂眸看一眼脚上旧得发黄的运动鞋,没有太过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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