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50)

“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土狗。”他口吻冰冷,“那条狗喜欢和我抢吃的,我踢了它几脚。后来那条狗直到死,再也没有跟我抢过东西,每次看见我,都要夹着尾巴走。狗就是狗,今天在我面前夹着尾巴走,就要对着我夹一辈子的尾巴。狗怎么会变呢?”

粟息掰开陈耸拽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垂眸将皱巴巴的衣领整理好,“狗很可怜。”

“狗如果转性了,多半是吃了别人送到嘴边的肉。”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陈耸逼近他,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刮过,“依我看,你这张脸就能卖个好价钱。你把自己卖给谁了?”他满脸的轻视,“是中午吃饭时坐二楼包厢的两个男人,还是晚上将车停在店外马路边的男人?”

粟息想了想,终于记起来,那天晚上下车时察觉到的窥探目光,大概就是陈耸无疑。中午吃饭时的两个男人应该是指聂靖泽和沈隋,那天来吃饭的人分明有四个,陈耸眼中却只看得到聂靖泽和沈隋。晚上将车停在路边的人仍是聂靖泽。

他无意向陈耸解释,一双黝黑的眼眸如同望到陈耸眼底最深处,“你想知道答案,到底是因为你觉得狗不再在你面前夹尾巴,还是因为,你不甘而记恨,在你的认知中比你更要低贱无用的狗反而得到了他们的另眼相待,而你却得不到?”

陈耸眼中骤然结冰,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扭曲,渐渐浮起疑似恼羞成怒的情绪来。他眼中的火星一点点爆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达至临界点。他抬起拳头砸过来,带着一丝凶戾的味道。

粟息仓促间偏头躲过,对方的拳头蓦地从他脸侧擦过,风声将他额前的碎发吹扬起来。

陈耸的拳头砸在墙面上,指节处传来的痛感让他的面色更是扭曲一分。他抬起另一只手掐住粟息修长的脖颈。大脑中枢不断积攒的怒意让他下意识地收紧指节,然而五指和掌心贴紧粟息脖颈皮肤的霎时,指腹上传来微妙的滑润感觉。

陈耸眼中一暗,视线从粟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横扫而过。他有些心猿意马,心中骤然回味起那天晚上,跟踪粟息进入黑漆漆的长巷中后,却见对方突然转身折返时心底上浮的遗憾和惋惜。

陈耸神色古怪一瞬,圈住他脖颈的五根手指力度不断放松,最后从他的喉结下方的皮肤上重重摩挲而过。陈耸俯身贴近他的耳朵,嘴角轻佻的笑容不断扩大,“你这么说,我倒真有点好奇,那些人为什么独独就对你另眼相待。“你跟他们上一次床,他们给你多少钱?”

“想知道?”察觉到对方话中深意,粟息偏了偏头,“你给不起的。”

陈耸眸色阴沉凶狠,将他禁锢在墙边,整个人朝他压过来。

脸边忽地起了一阵风。

陈耸后领骤然一紧,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人从粟息身前拽开,一拳砸在颧骨上,脸上皮肤烧起火辣辣的痛意。他欲转身揍回去,那人却未给他丝毫机会,又抬脚将他重重踹上墙边。陈耸后背撞在结实坚硬的墙面上,脑中嗡嗡作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

那天中午曾在二楼包厢里坐过的年轻男人,此时此刻,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眸色沉冷而怒意汹涌地望向他。

第四十章

陈耸缩在墙边半天没有动弹。

聂靖泽不再施舍对方任何目光,他回过身来,犹带厉色的视线直直朝粟息射过去。

粟息看清他的模样,面上渐渐浮起些微怔忡。

聂靖泽伸手扣过他的手腕,拉着他大步朝走廊的尽头走。路过外门紧闭的员工休息室时,聂靖泽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粟息跟在身后踏入休息室,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忙于工作,无暇来休息室中偷懒玩手机。他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推身后的门,使出的力道却不足以让门彻底关紧。他将右手从对方手中挣脱开来,转身握住门锁将门嵌入门框中。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覆盖而来。头顶被遮去小片光线,淡淡的阴影投射在他面前的门板上。聂靖泽的一只手越过他腋下,覆在了他握门锁的那只手上。

粟息呼吸一顿,竟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然而对方的掌心只在他的手背上停留了极为短暂的一秒,聂靖泽将他的那只手从门锁上轻轻掰开。

粟息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调整呼吸的间隙里,心中已然恢复平静。

耳中却落入“啪嗒”一声轻响,聂靖泽将休息室的门打上了反锁。

粟息神色一顿,欲要转身询问。对方却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动作极快地将他翻过来,压抵在身后的门板上,眼中是呼之欲出的怒意,“粟息,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啊!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如果他想在刚刚那地方上你,你是不是也要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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