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56)

恋爱时万般渴求的事如今摆在他眼皮底下,变得唾手可得,他不明白聂靖泽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来给你吹头发的。”他将视线从对方头顶收回,指尖抵上吹风机的开关,朝下方推去。

跳档的声音响起,风声却并未停止,风口涌出来的热风倏地变成冷风。

聂靖泽拧着眉头侧过脸来,像是并未听见他上一秒说过的话,对粟息说:“冷风吹多了容易头痛。”对方一边说,一边抬起覆在桌面鼠标上的右手,握在他拿吹风机的那只手上。

粟息指尖微缩,骤然抬起眼睛望向他。

聂靖泽却像是对他直勾勾投过来的目光毫无所觉,面色自若地握着他那只手,又将吹风机上的开关推了回去。

风口涌出来的风再度变回了热风。

聂靖泽的手从他手背上收回,汇聚在中央的灼热感骤然消散,手背逐渐被微凉的空气包裹围拢,粟息恍若梦醒。他轻眨一下眼睛,终于回过神来,将吹风机放回聂靖泽手边,“你自己吹,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他脱口而出这句话,不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转身朝玄关走去。

聂靖泽关掉手边的吹风机,“你要怎么回去?”他起身朝粟息走过去,“这边没有夜班公交路线,打车也不太好打。”男人在粟息面前站定,垂眸瞥向他,“我没有洗完澡穿睡衣出门的习惯。”

粟息神色有些愕然,他当然不会听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聂靖泽想要他留宿。他只是太过诧异和困惑,聂靖泽竟然也会留他在家中过夜。他心中情绪渐渐有些起伏不定,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收紧一分,“我可以用打车软件。”

聂靖泽不置可否,“打车软件最近案发率太高,夜车服务已经取消了。”

粟息略有出神,垂目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聂靖泽上前一步握过他的手腕,带他穿过客厅进入主卧,停在卧室内的浴室门前。聂靖泽神色如常地松开他的手,立于墙边垂眸扫向他,“既然是沈隋将你带过来,我会送你回去。不过,不是今天晚上。”他稍稍一顿,“公用浴室内的热水器坏掉了,你只能在我房间里洗。侧卧的床上有被子,今晚你睡侧卧,明天早上起来,我开车送你回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粟息落于卧室地板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焦。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初分明是打算和钟情一起去吃夜宵,最后却会演变成在聂靖泽家中留宿过夜。自他两年前和聂靖泽分手那一刻起,他就不再臆想过与对方共居于同一屋檐下的画面。

他以为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他和聂靖泽的生活本该是两条平行的轨道,中途他不顾一切地变道追上对方,才有了后来的轨道交叠与重合。分手以后,他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那条轨道上,聂靖泽也依然如从前那样,走在自己那条正常的生活轨道上。

他没有想过,两条毫不相干的轨道还能有交叉相遇的一天。

粟息面上略有失神,心中思绪四下翻搅起来。垂在身侧的左手却无意识地握上右手的手腕,用掌心中的温度轻轻覆过手腕皮肤上,被聂靖泽的手掌握过的地方。

半响没有等来回答,聂靖泽也并不恼怒,直接将人推入浴室内,又从门内退出一步,替他将浴室门带上。粟息站在门内,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终是压下心中不定的思绪,抬眼打量一眼浴室内的摆设。

身后的门却再度被人推开,低沉的嗓音落入耳廓中:“还有一件事。”

粟息看向他,面上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将崭新的白色毛巾和睡衣递过来,聂靖泽神色淡淡,“我不用浴巾,所以家里没有。”

浴室门被关上,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粟息翻开柔软的毛巾,里面还压着一条崭新的内裤。他将内裤和睡衣放在置物架上,又定定地看一眼手中那条毛巾。

粟息有些意外,聂靖泽还记得他洗澡时的习惯。早前住在学校宿舍里时,他洗完澡以后并不用浴巾。后来与聂靖泽搬出去住以后,他才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喜欢在洗完澡后不穿衣服,裹着大浴巾爬到床上,顶着聂靖泽略显不耐的脸色,往聂靖泽怀里拱。

只是这两年,他早已不再用浴巾了。

洗完澡以后,他换上聂靖泽给他的那一套睡衣。衣服和裤子颜色略新,上身后稍稍低头时,却能嗅到残留的淡淡清香。衣袖和裤腿甚至比他的身高要长出一点。

粟息开门的动作一顿,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新衣服和新裤子,聂靖泽曾经穿过它们。睡衣上曾经萦绕有对方的气息,却被洗衣液的味道彻底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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