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他摆弄着换了另一只脚，两只脚赤着踩在沙滩上，沙子真的很软，还很暖。太阳要落下了，就要在眼前的海平面的一边落下。

我在沙滩上奔跑着，试着踩了浪，追着浪跑了几个来回，裤腿都弄湿。

K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先是帮我挽了裤腿，后来又说没关系，反正没别人，叫我干脆脱了裤子，帮我拿着。

海水也是暖的，深了一点却突然凉了，有的地方又热了，奇怪，弄得我好痒。海水之中的沙土中有东西，我用脚趾夹着夹上来，是一片嫩黄色的水贝壳，我将它揣到衣兜里，低下头去找更多，却发现海里有好多东西。有深绿色的海藻，有飘飘忽忽正在远去的小水母，还有彩色的小鱼。

K走到我的身后，问：“要不要把上衣也脱了，下水游游泳？你会游泳吗？”

我摇头，紧接着我指着水中的水鱼问他：“它们能吃吗？”

K说：“如果能抓到，就能吃。”

我伸手去抓，它们看似游得很慢，但手还未接近，它们便己四散奔逃，好似一簇火星消失在黑暗里。

K不放心我自己玩水，也脱了衣服下水陪我，自然而然地就教起了我游泳。他带着我到深水的地方，我搂着他的脖子，还是呛了水。

K说：“不要慌，感受水把你托起来，你漂浮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面，手脚拨动就能向前滑行。"

K是很好的老师，我又能百分百地信任他，他又教了我一些动作之后我很快就能自己游出一段距离了，又玩儿了一会儿，就算是会游泳了。

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些凉了，我们从水里出来，K用他的上衣给我擦干身体，自己光着上身，我们一同走回车里，K说：“我找找附近有没有小旅馆。"

我见他要开着车用肉眼找，忙说：“我来找吧。"

我让AI检索了一下附近的建筑，找到一个自助租房的海边别墅，K将车开到那里。

我看着被海风抚摸着绿色窗棱的小房子，突然觉得眼熟，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这会是某种记忆吗？或是我看过K和小凡的记忆而后忘记了？

但K并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我想这应该不是和他看过的记忆。

那这种熟悉感又从何而来呢？

还是说我看到的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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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一

我们一先一后在小别墅的浴室里洗了澡。这是一片廖无人烟的海滨，非常的冷清，找不到商店或餐馆，可我的肚子己经饿得咕咕叫了。

K也犯了懒，不打算外出觅食，就找了几个罐头稍微烹饪了一下，我们分别端着盘子，坐在屋檐下看海。

吃完之后我们身边寂静了下来，K先找了话题，问我在A小队适应得怎么样。

“大家都很优秀。”我说。

“你呢？”K问：“你有没有想过我走了之后，你要何去何从。”

“没有……”我小声说。

“之后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没有。”我还是说。“我设计的报废年限是四十年，而剩下的二十年我都要在军队服役。”

“如果不考虑这些呢？”

我看向K，没有说话。

K也不再与我闲聊，起身回屋。

屋中只有一张双人床，K正在铺床，他平时喜欢睡在外侧，但这个房间两边都有窗且向外开门，这让他有些困扰，犹豫不决。

我主动上前，坐在一边，K便也躺了上来。

屋顶有一个半圆的玻璃盖，透过它能看到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和缓缓亮起来的星星。

我转过头来，想问K星星的事，却见他己经睡着了。

我轻轻地撑起上身，就着星光看他。

因为他睡着，我便可以肆无忌惮，我想在夜里他看我也是这样的，他可以看着毫无知觉的我，来缅怀他心中的那个人。

如果不考虑其他的事情，未来我想跟着你走，你走到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然或者就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死去就好了。

说不清为什么，我望着他喃喃自语了出来：“爸爸。”

发出这个陌生的音节，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的声音很小，可K还是睁开了双眼。

我赶忙躺回去，在一边缩成一小团。

“不要这么叫我。”K说。

我拿被子捂住头，K伸手晃动我的肩，声音非常严肃，又有些急乱：“不要再这么叫我，你听到了没有？”

我想这一切都没发生，我想K能放过我，于是应了他：“嗯……”

然而K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他把我从被子里翻出来，仍是偏执地问我：“嗯什么？我问你听没听到。”

“我听到了！”我冲着他大喊了出来。

K愣了一下，而后凶狠地盯着我，好似随时都会扑上来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