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你就收拾你了，我还需要看日子？”

余揪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狗喘着道，“不~需~要~”

听着隔壁房间穿来的打闹笑声，坐在书房里的鹤弘一笑笑，第一次觉得连噪音都可以这么有趣，桌上的文件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起身，敲敲余秋的房间门，“吃饭么？”

余秋和余揪揪连忙从地毯上扑腾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顶着头乱糟糟的脑袋，像是两个饥荒难民般地一起拍肚子。

“爸爸，干饭走！”

“儿砸，干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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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有半个周的休息假，之后就是排的紧锣密鼓的行程，录专辑，新专发布，以及各种宣传会。还有他之前在《小尾巴》上和嘉宾路颍、徐清晨定下的合作的事儿，也被推上了日程。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忙。

难得有个假期，余秋把时间全留给了余揪揪，一直在陪余揪揪玩，直到晚上把余揪揪哄睡着，余秋才算有了自己的时间。看着余揪揪熟睡的小脸，余秋感觉他那颗千年不化的钢筋水泥心都跟着软了不少，他轻手轻脚地走下床，假借着去客厅接水的名义，实则溜到了鹤弘一的书房前，想看看鹤弘一在做什么。

书房里，米黄色的台灯下，鹤弘一正低头看文件，表情严肃又认真，一点都没有平时捉弄逗余秋玩的样子，显得有点疏离和冷漠，颇有距离感。

余秋倚在书房门边上，想着隔壁余揪揪的睡颜，再看看鹤弘一不苟言笑的模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屋内的一切都显得平静又温馨，但余秋却突然被一股迷茫又不安的情绪所裹挟。

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能对鹤弘一负责吗？

余秋太了解自己了，他就不是个不安定的人，他喜欢刺激新鲜和冒险，如果没有余揪揪的出现，他可能现在就酒店为家，四处漂着，有工作就上班，没工作就和狐朋狗友们混着玩，旅行跳伞喝酒露营，一刻都不会停下来。

但余揪揪是他的儿子，法律和道德约束着他必须去管余揪揪，他需要为了余揪揪停下探险的脚步，用更多时间陪伴余揪揪长大。

但鹤弘一呢？

法律和道德并没有要求他需要对鹤弘一负责到底。

余秋分不清他对鹤弘一是一时冲动，是荷尔蒙作祟，还是贪图新鲜感想找人玩，或者是因为想找个人照顾余揪揪，所以他才会和鹤弘一在一起。

余秋歪了歪头，钻起了牛角尖。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他对恋爱的想象来源于影视作品里浪漫抓马的情节。比如黄昏时，他和爱人一起憋气潜水，撑到最后一秒一起从海里探出头；是夏日晚间，爱人抱着玫瑰花和他接吻；是两人牵手奔跑在大雨中；是黏腻腻的两个人，一起相拥去蹦极，而不是平平淡淡地在家带小孩，围着小孩转。

余秋看着鹤弘一一本严肃的模样，怎么看鹤弘一都不像是能陪他去疯玩的人。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从未来穿来的崽崽余揪揪，两人现在跳过恋爱模式，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这种很平稳相处的感情模式，他并不喜欢。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鹤弘一喜欢他什么，他很怕鹤弘一也是为了余揪揪和他在一起，那这样的感情将会是肉眼可见的无趣。

如果已经预见不能和鹤弘一走下去，不能对鹤弘一负责，那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毕竟鹤弘一人还不错，他不能耽误鹤弘一。

余秋站在书房门口，自个跟自个掐架，鹤弘一看见他，叫他进来。余秋觉得他也有必要和鹤弘一聊聊，便进入了书房，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

鹤弘一少见他拘谨模样，多留意了眼，“怎么了？”

余秋眉头半皱着，“鹤弘一，咱俩现在算是在一起了是么？”

鹤弘一放下手上文件，走到他身侧，“你想说什么？”

余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看着他，托腮惆怅叹气，“鹤弘一，其实你是个好人...”

“少给我发好人卡，你到底要说什么？”鹤弘一打断他，预感不妙。

余秋不知道要如何给鹤弘一表达他觉得两人不适合的观点。但一想到他现在就要和鹤弘一断开，他心里又隐隐产生着抗拒的情绪，以至于半天都组织不好话，眉头越皱越深。

鹤弘一，“余秋，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余秋低着眼，坦诚道，“鹤弘一，如果我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里面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觉得你能帮我照顾好余揪揪，你会...会生气么？”

鹤弘一耸肩，“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揪揪是我们的孩子，照顾孩子是父亲的责任，你可以将这点当做是衡量我人品的因素，没有问题。”

余秋自以为的他那些阴暗自私想法，似乎在鹤弘一这里并不算什么，余秋抿了抿唇，“但这意味着在我心里，至少是现在，我将余揪揪排在你前面，你也不会介意么？”

“揪揪是你的生出来的孩子，尽管我们不知道未来你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生下揪揪。但可以想象整个过程，肯定不会容易。所以你把他排在我前面，我当然没有问题。”

“并且我为我之前因为不知道揪揪的身份，以为你在撒谎开玩笑，所以在节目里奚落你会生孩子的事儿，向你道歉。”

鹤弘一这话说得太诚恳了，余秋没有见过这样的鹤弘一，他连忙摆手，示意不用。

鹤弘一抢在他面前，又说，“但是余秋，我希望无论如何，你都能将自己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听到这话，余秋猛然抬头看着鹤弘一。

在他心里，他一直都将自己排在自己心里的第一位。尽管他天天喊着他爱余揪揪，但是在他心里，他还是将余揪揪放在自己身后。在余揪揪穿来时，他经济窘迫，当时最好的办法是他回家啃老，让父母帮他养着余揪揪，他家也不差那点钱，或者低头去找鹤弘一求助。但他当时为了自个梦想，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他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这是变相牺牲了余揪揪的利益的。还有在上次出差时，在答应余揪揪会按时回家的前提下，有了新的工作机会，他还是把余揪揪抛在脑后。

这是余秋心里最阴暗的一面，他始终不愿意将这面示人。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父亲，甚至他做得很多事情，还不如鹤弘一。

现在鹤弘一告诉余秋，要让余秋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放在余揪揪前面。余秋再看着鹤弘一时，心底生出了些微奇妙的感觉，他的阴暗面被鹤弘一认可，他和鹤弘一是一个阵营里的人。余秋很从没有和人聊到这么深度的话题，但既然今天鹤弘一把话题挑到了这儿，他不由也好奇道，“那你呢？你也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吗？”

鹤弘一目光停停，倏地失笑，没做回答。

余秋默认鹤弘一是肯定了他的话，今晚他感觉他重新认识了鹤弘一，“既然这个问题你没回答我，那我在问你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一直好奇，他和鹤弘一从小一起长大，鹤弘一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歪心思？

还是说鹤弘一是因为想给余揪揪个幸福的家，所以才追他想和他在一起。

鹤弘一想了想这个问题，他和余秋认识的太早了，对余秋真正的心动点很难深究，大概是小时候总喜欢看余秋对他露出和对其他人不同的表情，于是他暗戳戳欺负余秋，想让余秋依赖他。再长大一点，余秋长成了皮猴，野得很，谁都管不住余秋，所有人都默认只有他能管住余秋，他喜欢这种他和余秋关系之间的独特性。真等他意识到了他喜欢余秋，是在读高中时，余秋给校花走得近，他察觉到了他对余秋的占有欲已经超过了正常朋友的界限。

“你猜。”

余秋切了声，半是试探半是玩笑地问道，“你不会是为了余揪揪，才和我在一起吧？诶，提前说清楚，余揪揪至始至终都姓余，和你们老鹤家没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