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餐馆通古今[美食](26)

作者:范江江 阅读记录

老人笑着用带吴语口音的普通话跟袁圆打招呼,“来之前我还担心是不是我一个人待久了,脑子出现幻觉,没想到临死之前能有这样的奇遇,这辈子算值了。”

袁圆对老人总是格外有耐心,陪老人慢慢走到窗边,笑容温暖,小小吹嘘了下自己,“不光有奇遇,吃了我做的饭,您会长命百岁的。”

初初相识的小姑娘在努力逗他开心,钱程也是真开心,弯起嘴角对袁圆道:“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袁圆欢喜地祝好,大方许诺:“您是第一个在我们餐厅过生日的人,可以享受特权,别看菜单了,您想吃什么,只要我能做出来,可以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钱程被大大取悦,这么好的小姑娘给他当孙女该多好啊,“过生日要吃面,以前我老伴在我过生日时总会做上一碗焖肉面,我可不可以点一碗这个面?”

“当然可以,红汤还是白汤?焖肉是选择盖面还是底浇?”

袁圆边问边在心中感叹,老爷子不想麻烦她,是看到菜单上主食有焖肉面才点的吧?真是一个走到哪里都不想给人添麻烦的老绅士。

老爷子选白汤底浇。

袁圆让老爷子稍等片刻,回厨房煮面。焖肉面是袁家家传食谱上的看家面食,作为北方南迁而来的大家族,对面食一道有着北方人的执著,这么多年下来,融合南方口味,不断改良,袁家人对这道面的掌握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食材都是现成的,袁圆切肉煮面,动作一气呵成。

首先是肉,锅里有加了香料焖煮了两个小时的五花肋条,已经焖到酥烂入味,切开,铺入碗底。

其次是面,金丝细面,要够细够韧,也要够有型,冰箱里有她早前准备好的,开水煮面,煮熟捞出,盖在肉上盘成鱼脊状。

最后是汤,鱼鲞、昆布、猪骨还有鸡架炖出的高汤,提前熬煮了一大锅,用小密封袋分开封好,冻在冰柜里保存,煮面时化开一袋,既方便,高汤的口感也依然保持新鲜。白汤不放酱油增色,图的是清淡的口感,要的是高汤本源的鲜度。

高汤浇面,肉卧碗底,才是一碗正宗底浇焖肉面。

面入口,汤鲜、面韧、肉香,让钱程对袁圆的厨艺刮目相看。平心而论,刨除感情分,他老伴的焖肉面连袁圆一半的功力都没有,也只有这样的厨艺才配得上这样一家独特的餐厅吧,小厨师果然有一手。

生日面老钱吃得格外珍惜,作为地地道道的姑苏人,他最爱这样的宽汤细面,蒸腾的热气里爽滑的面条舒展开来,底浇的大肉也在热气中化开油脂,使本就鲜甜的汤底添了一丝油润。

大肉酥烂非常,对他这样的老人最为友好。小姑娘怕他吃肉不好消化,还特地烫了些青菜佐肉。

一碗面吃得舒服尽兴,是久违了的老姑苏味道。

温热的面食温暖了老人因家人疏于关怀而孤寂许久的心,钱程打开话匣子,终于不用再跟小鸟聊天了。

袁圆以前经常陪爷爷聊天,跟钱老先生当然也聊得来,难得有顾客跟她沟通无障碍,趁这个机会,袁圆跟钱老比较了两个位面的历史,发现他们两个位面所处的年份只差了五年,大部分历史轨迹相似,在七十年代出现偏差,老先生是老三届,参加了首次高考,时间是75年末。

钱老先生是个退休的高中数学老师,有考据癖,对历史也有研究,两人越聊越投机,袁圆从老先生处得到的信息,让她对平行位面概念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些从886的狗血电视剧里可学不到。

886十分悲切,不满袁圆歧视他的品味。

看了下时间,袁圆快步回到厨房,里面有个放食材的小冰箱,从冰箱里取出一份蛋糕,还是海岛就地取材的柚子慕斯,小巧玲珑,拿来给已经吃了一碗面的老先生庆生还算合适。

钱程发现餐厅的灯突然被熄灭,餐厅大厨兼小老板袁圆捧着蛋糕从厨房转出来,蛋糕上有一盏温暖的烛火。小老板眉眼弯弯,“钱爷爷生日快乐,您此刻坐拥整个东海,一定会福气满满的。”

海风轻柔,海浪低吟,温柔的良夜里老钱吹灭80岁的生日蜡烛,动容道:“我确实福如东海。”

老人没说的是,其实昨天才是他的生日,怕子女搞错时差,他这些年一直按照外国时间过生日,即便这样,跟去年一样,孩子们还是忙得把他的生日忘掉了,往年不记得就算了,今年是他的整寿,他没有太多的要求,一声简简单单的问候,也代表着他们心里有一点点他的位置存在。

忘掉就忘掉吧,已经有人跨越山海,跨越时间和空间,给他补过了一个让他无比难忘的生日。

第20章 家常味浓

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气象学家,刘桂英和老伴临睡前见天上繁星闪烁,地面干冷只有一点小风,这样晴朗微风的夜里一定会起厚霜,立即通知全家明天早起,一起上山捡蘑菇。

冬天不会因为人们的饥饿停止脚步,今年天冷得格外早,估计这是入冬前能捡到的最后一茬蘑菇。

刘桂英深深叹了口气,“老天不给人活路呦。”

有经验的不只他们老两口,刘桂英一大家子收拾停当出门,黑漆漆的村路上人影攒动,吃不饱饭,走路发飘,一个个没精打采,跟掉了魂的鬼没啥区别。

刘家河因为靠山还能多维持几天,听说山外面的一些村子已经有人死了。冬天马上要来了,等大雪封山,刘家河离死人那天也不会远了。

霜厚路滑,走着走着,前面有人突然摔倒,倒地就再没起来,两个小孩哭得撕心裂肺,“奶啊,你醒醒,你快醒醒,别丢下俺们。”

倒地的是刘三奶奶,辈分大,连刘桂英都要喊她一声三姑,三姑命苦,唯一的儿子伐木被树压死了,唯一的孙子前年下河救人,人没救上来,自己也让水鬼招去了。儿媳妇不在了,孙媳妇守不住,留下俩孩子走道儿了。只剩她一个老太太带俩重孙子过活,日子艰难可想而知。

乡亲们虽然身体饿得麻木,精神还没彻底麻木,有人去喊队长,有人围上前帮着想办法,手电光下的老太太双目紧闭,满脸虚汗,一看就是饿的。再一问俩孩子,家里昨天就断顿了。

年龄大的女人触景伤情,想着家里也马上要见底的粮食,跟着抹眼泪,“这日子没法过了,干脆饿死算了,早死早超生。”

大队长刘永和得到消息急三火四地跑过来,“死什么死?有闲工夫瞎叭叭,看来还是没饿着你们,去去去,别站这挡道,赶紧捡蘑菇去。”把人都赶走,刘永和喊住刘桂英家老大,“大河啊,你先等等,帮我把三奶奶抱到队部。”他也没吃饱,刚才跑太快,腿肚子发颤,连抱个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老太太都抱不动。

刘桂英安抚了三奶奶的两个重孙,让狗蛋带着上山捡蘑菇。她则跟在大队长和大儿子身后一起去了大队部。

队部里还剩下点招待下乡干部的白糖,兑了水喂给三奶奶,老太太喝了糖水慢慢恢复过来,刘桂英把筐里留着中午吃的煮倭瓜拿给老太太,让她先垫垫。

老太太和着眼泪把倭瓜咽下去,“桂英啊,三姑不是不想死,是不能死,我一死,我家那俩小的眼瞅也活不了,我得活着,拼命活着。”活着俩字老太太说得咬牙切齿。

“三姑你能活下来,咱大家伙都能活下来,必须活下来。”刘桂英一字一顿安慰道。

让老太太先休息一会,刘桂英打发走大儿子,去隔壁屋找大队长。

她虽然也姓刘,却不是土生土长的刘家河人,她那当胡子的爹怕被人报复,早早就把她安排到刘家河生活。婆家是本地人,大队长按照辈分得喊她一声四婶。

得到刘桂英分的一块倭瓜,刘永和狼吞虎咽下肚,吃得太急,差点噎着,喝了一大缸子水好不容易把东西顺下去,抹了把嘴,竖了根大拇指夸赞道,“四婶,虎父无犬女,你跟俺胡子爷爷一样都是属猫头鹰的,精神头是这个。倭瓜虽然不稀奇,这年头能一下子找到这么多,咱们大队也就你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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