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51)

作者:刀上漂 阅读记录

青年身形挺拔如修竹,背上还背了个哈哈大笑的俊俏少年,这场面引得街上行人纷纷投来视线,莫不含笑望着他们。

有卖花妇人提着花篮过来,笑道:“重阳佳节,二位郎君,挑两支花儿戴戴罢。”

阿宝趴在梁元敬背上,挑了两朵金玲菊,一朵簪在自己鬓边,一朵替梁元敬别在衣襟上,又伸进他怀里摸出钱袋,倒了十文钱出来,给了那妇人。

妇人笑着道声“多谢”,提着花篮远去。

阿宝将钱袋塞回去,还暗戳戳地摸了一把梁元敬的胸膛,手感相当不错。

梁元敬浑身一僵,她感受到了,笑着敲他肩头:“行了,放我下来罢。”

“不用。”梁元敬将她往上托了一下。

“你背得起?”

阿宝奇道,她现在可不是魂魄了,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筋骨也不算轻的。

“背得起。”梁元敬道。

然而他没背多远,背上的阿宝便重新变回了鬼魂,好在这一场面无人看到,不然真是青天白日地撞鬼了。

背上一轻,梁元敬脚步顿住,神情一怔过后,有些黯然。

阿宝从他背上滑下来,捞起他的手,与他牵着,笑道:“看,这样也是一样的。”

梁元敬低头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也笑了,点点头。

二人手牵手地往家走,阿宝尽量挨着他,使他看上去不至于像个特立独行的疯子,一边问:“哎,梁元敬,问你个事儿。”

梁元敬望过来:“你问。”

“说话时不要看我。”阿宝提醒。

她早就发现了,梁元敬与人交谈时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回答。

这样当然显得很有礼貌,很谦谦君子,但如果他看着的人是个别人都看不见的鬼魂的话,那画面看上去就多少有些诡异了。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十月初十。”

好日子呀,阿宝心想,又小声嘀咕:“希望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梁元敬问。

“没什么,”阿宝摇摇头,笑道,“你猜我什么时候的生辰?”

“正月十五。”

“!”

猜的这么准?!

阿宝狐疑:“是我阿哥告诉你的罢?”

梁元敬笑笑,没有否认。

阿宝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日的生辰,只因正月十五是上元节,我爱热闹,便与我阿哥说,我要在那一天过生辰。”

梁元敬停下来,转身看着她,目光含着暖意。

阿宝皱眉,左右张望:“干什么?你不要停下来,这样太奇怪了!别人会把你当疯子看的!”

“以后你想在哪一日过生辰,就在哪一日过。”梁元敬看着她说。

“如果说,我想日日都过生辰呢?”阿宝忍不住问。

“那便日日都过。”梁元敬想也不想地回答。

“……”

阿宝偏开头,又迅速转回来,盯着梁元敬的脸。

她现在很想做一些光天化日之下不成体统的事,比如亲一亲梁元敬什么的,但她又怕梁元敬会被她吓着。

上次只因她撞破了他的心意,就吓得他半夜跳了护城河,要是今日他当街做出什么丢人的事,那可是被全东京城的人看笑话了。

阿宝忍了又忍,才将内心那股蠢蠢欲动压制下去,笑道:“我还是喜欢正月十五。梁元敬,我们过了上元节再走好不好,我想和你去樊楼观灯,还想去宣德楼看鳌山灯会,女子相扑!”

梁元敬垂眸看着她,认真点头:“好。”

-

十月孟冬,民间又名“小阳春”,盖因气温回暖,有如初春之故。

朝廷会在朔日这天依照品秩赐锦给百官,又名“授衣”,京城有司也在这月进呈炉炭,民间百姓喜在火炉边炙肉温酒,围炉饮啖,亦称“暖炉”,被时下文人引为风雅之事。

初十是梁元敬的生辰,他自画院下值回来,便一头扎入书房。

过了一会儿后出来,拿了几两碎银,交给余老,让他去老友家打酒喝,今晚不必回来。

余老走后,阿宝鬼鬼祟祟从书房门口探出个脑袋,问:“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罢?”

梁元敬点点头,道:“不会。”

阿宝这才从书房中出来,这还是她自上月重阳节以来第一次化生成人,还是用的她的本来面貌。

两人面对面地望着,都觉内心情意澎湃汹涌,不可自控。

阿宝发现梁元敬的手指无意识抽动了一下,便知道他是想碰她,却又怕唐突到她,便主动上前一步,双手环抱住他的腰,侧脸埋在他胸前。

梁元敬立即搂住她。

甫一抱住,两人同时低低喟叹一声,尽管每日都能朝夕相对,可肌肤相触的那种真实感,是任何感觉都替代不了的。

“我其实不用吃饭的。”阿宝说。

一向嘴馋的她现在都不想吃东西了,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因为担心梁元敬身体,她不让他放血,今日是他的生辰,才偶尔破一回例,如今她的光阴便是梁元敬的血液,所以一刻都不想浪费,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与他温存。

梁元敬笑道:“就当是陪我一道罢。”

“也对,今日你是寿星呢。”阿宝踮脚,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生辰快乐,呆子。”

梁元敬的脸又红了。

余老出门前便张罗好了饭食,应梁元敬的要求,摆在了院中的枣树下。

因为是小阳春,夜间气温还不算太冷,抬首时还可看到天际繁星。

二人用了饭,还喝了点温酒,阿宝不敢灌梁元敬太多,她今晚有个大计划,必须他保持清醒才行。

饭后,阿宝让梁元敬坐在院中,闭目等她,自己进了房。

时令已经入冬,那株枣树的叶子快凋零光了,原先在树杈上筑巢的喜鹊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只剩下一只空巢。

梁元敬坐在树下,双手搭在膝头,闭着眼睛,安静地等待着。

当失去视觉时,其他感觉便会十分灵敏,不消片刻,他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不禁唇角翘起,渐渐的,鼻端盈来一股浅淡香气,应当是阿宝在他身前不远处站定了。

“可以睁眼了。”阿宝说。

梁元敬缓缓睁眼,看见一袭如火红裙,阿宝怀抱琵琶,俏生生地立在月光下。

-

“怎么样?”

阿宝扯着裙裾,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身衣裙是昔年她的教习师父所赠,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常常穿了这裙子跟阿哥去街上弹琵琶,别人都说她着红裙是最好看的,可她不太确定梁元敬会不会喜欢。

梁元敬似盯着她看出了神,过了良久,才道:“很美。”

“真的?”

阿宝不太相信,因为他方才沉默太久了。

梁元敬微微一笑道:“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什么意思?听不懂,反正是说她美就行了。

阿宝松了口气:“那就好,还生怕你不喜欢呢,也不枉我托阿哥千里迢迢送过来了。”

梁元敬问:“这便是李兄上次托人送来的?”

他知道李雄给阿宝寄了东西,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因为阿宝不许他看,原来是一套衣裙和琵琶。

阿宝说:“是啊,我还在故乡时,便穿成这样随阿哥去镇上,他在街边打银饰,我便在街心弹琵琶。我什么也不会,只琵琶还弹的好一点,一直想弹给你听听,就当是送你的生辰礼了。嗯……我想想,弹支什么曲子给你听好呢?”

阿宝思来索去,最后决定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便奏一曲《庆生词》给你罢。”

说完,她便抱了琵琶坐下,素手一拨,弦音清澈明亮。

自祐安六年跟着赵從上京后,再算上她死的这三年,阿宝已将近十年没弹过琵琶了,指法略有些生疏。

再加上这琵琶不是她昔年用惯的那一把,师父送的琵琶早在逃荒的路上就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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