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140)

作者:蒋蟾 阅读记录

“谁?”

“他的妻子,高丽萍。”

魏胜男突然眼神恍惚了一下,嘴上跟着喃喃:“高丽萍……”

魏之宁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你听过这个名字?”

魏胜男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某段久远的回忆里:“我好像……还见过她。”

“见过?”

“对。”魏胜男肯定道:“我见过她,当初我跟那个谁去找你父——去找陈德林,跟我们见面的就是这个女人,她说她是陈德林的老婆,然后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带着你离开B市。”

“……所以,你当年根本就没有见过陈德林?”

魏胜男缓慢地摇了摇头,又飞快点点头:“对,我没见过他,当时那个谁跟我说,有钱人家这种事多了去了,私生子什么的,都是由老婆出面摆平的……”

魏之宁沉默。

原来他曾经的猜测跟陈德林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二十多年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活在这世上。

现在想想,顾垚极有可能也是高丽萍的人,这个高门大户出身手段狠辣的女人,费尽心机瞒着自己出轨的丈夫做了这么多事,只为让她那段早就面目全非的婚姻看起来完美如初,最后却又亲手将其葬送。

她大概是真的深爱着这个男人,才会如此地忍辱负重。

挺可悲的。

也挺可笑的。

从女子监狱出来,魏之宁又去了趟城郊的归山陵园,据舒老先生说,这是宁文文写在遗书上的请求,把她葬在B市远郊的这座陵园中,面朝西南,是她家乡的方向。

年关将近,这座距离市区将近三个小时车程的墓园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守墓的值班老大爷。他领着魏之宁绕着陵园走了大半圈才找到位置,望着墓碑还愣了下,说:“真是稀奇,我在这儿守园十好几年了,很少见有人来祭拜她,就一位老同志一年来一次,这附近的有主墓,属她这儿最凄凉。”

魏之宁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软中华递过去,冲老人家欠了欠身:“谢谢。”

老大爷毫不谦让地接了,目光在面前这位俊俏小年轻脸上逡巡一番,一语中的地问:“你是她儿子?”

“嗯。”

老大爷咧开嘴,丢下一句真孝顺,转身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走了。

从墓园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收了魏之宁一盒软中华的老大爷擎着旱烟站在台阶尽头吞云吐雾。

瞥见他走过来,老大爷看了看表,眯起眼睛道:“三个小时二十多分钟,待了挺久,跟你妈聊天呢?”

魏之宁被他说得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老大爷笑笑:“遇上事儿了才想起来找妈,平时干啥去了?”

魏之宁缄默不语。

老大爷朝出口的方向扬了扬手,“走吧,送你出去我也该下班了。”

回到车里,被他丢在仪表台上的手机屏幕刚好熄灭,魏之宁打着哆嗦一边摁开暖气一边拿起手机,又是满屏的未接跟消息推送。

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看都不看直接摁灭屏幕丢到副驾椅子上,浑身卸了力道般地朝后靠向椅背,抬头看着前方空旷到有些渗人的大马路,黑黢黢的夜色里像藏着一头未知且无形的猛兽,蛰伏在暗处只等着将他一口吞噬。

老大爷说得没错,他确实是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才想起来找妈,他有两个母亲,养母魏胜男跟生母宁文文,一个见了他只会哭,另一个见了他只会笑,在照片上笑。

他也没什么称得上是交心的朋友,这些年浑浑噩噩,结交的多是些利益往来的狐朋狗友,只会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更别提聊这种隐私的感情问题。

他行走在这世上二十多年,竟好似孑然一身。

嗡嗡嗡——

嗡嗡嗡——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电话仍旧一茬接一茬地锲而不舍,现实避无可避,再怎么着也得咬紧牙关迎难而上。

魏之宁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拿起来,看到上面来电显示跳动着经纪人小邓,接通了电话。

“喂?”

“魏哥!你终于接电话了!”小邓又激动又焦急,“我在你家门口从下午等到现在,天都黑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出来办点事,怎么了?”

小邓唉声叹气:“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然姐让我联系到你之后赶紧给她回个话,她挺生气的。”

魏之宁听着小邓毫无重点的话皱起了眉:“到底怎么了?”

“就是……那个……唉,”小邓支支吾吾,最后直接说:“你上微博看看热搜吧,看了你就知道了。”

魏之宁:“好,那我先挂了。”

“哎——魏哥魏哥!”小邓在那边又忙不迭地喊:“你先给然姐打个电话吧,不然我跟她说联系上你了,她也不能信啊。”

魏之宁挂了小邓的电话,屏幕切到主界面,与此同时,一条APP消息推送伴随着轻微的机身震动,从手机上方闪了出来。

——吃瓜,已故影视协会会长陈德林的私生子竟是他?!

他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愣了足足有五六秒,才把指头放上去,缓缓点进热门最新的那条微博。

娱圈八卦bot:爱信不信,粉丝别来找骂,我手里有实锤。奉劝某人别再拿草根这个身份炒作自己,你可不是什么草根,你是凤凰男出轨跟小三搞出来的私生子,只配给大明星当洗脚婢。

第126章 是敌是友

#魏之宁 私生子#

#陈德林 凤凰男#

#宁文文 小三#

深夜十一点多,抓人眼球的词条仍在热搜榜榜首高悬,互联网上对新晋流量的身份隐私讨论欲高涨,又牵扯出圈中大佬跟已故影后的私情,纷纷扰扰,今夜注定是好多人的不眠夜。

驱车将近三个小时,魏之宁到家的时候,门口早没了小邓的影子,被他任其吱哇乱叫了一路的手机也总算电量告罄,彻底息了声。

拿出钥匙开门进屋,他浑浑噩噩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房间没开灯,昏暗的天花板映着外头照进来的光线影影绰绰,他盯着发了会儿呆,直到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第一下,魏之宁以为是幻听。

接着第二下第三下越来越急促,紧随其后是谢璟剧烈的拍门声。

“魏之宁,开门。”

半分钟后,房门从里面打开,立在外面的谢璟先是一愣,朝屋里探了探头,奇道:“怎么?停电了?灯都不开。”

魏之宁顺手拍开玄关处的顶灯,心烦意乱地说:“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谢璟挑了下眉,颇不客气地抬脚就要往里进:“赵姐说打你电话打不通,让我来瞧瞧什么情况。我说怎么半夜了你屋里还没亮灯,合着在家凿壁偷光呢。”

魏之宁伸手拦住他,问:“她找我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

谢璟打了个哈欠,不可思议地瞪着魏之宁:“不是吧,我大晚上的不辞辛劳跑来关心你的安危,你却把我拒之门外?”

魏之宁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把人往外撵:“你也知道大晚上的,我人又没事,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谢璟用胳膊抵着门,脚底下纹丝不动:“艹!你个没良心的,让我进去暖和会儿怎么了?保安打电话告儿我你车回来了,我着急忙慌的外套没穿就往你家奔,结果呢,你就这么对我?回头我要是感冒——阿嚏!”他偏头打了个喷嚏,扭过头有理有据道:“你看看,已经感冒了。”

“……”魏之宁后退半步,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又无奈地说:“进来吧。”

谢璟露出得逞的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瞥见魏之宁丢在茶几上的手机,随手拿起来,按了两下屏幕黢黑没反应。

“嚯,”他说:“难怪打你电话打不通,在家也不给手机充电,咋啦,胆儿小不敢看热搜啊?”

谢璟这人估计打娘胎里出来就不知眼力见儿为何物,人生字典里更没有善解人意这四个字,相反,他极为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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