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礼生像是笑了一下：“不然呢，你以为哪样？”

“我什么都没以为。”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的魏之宁，脾气上来也不依不饶，恶狠狠地要吃人一样：“再说那是你的行程，管我屁事啊。”

白礼生倒是不紧不慢，四两拨千斤般地说：“我开个玩笑，你看你还急了。确实是我问的李裴然，她说你想接师弟那个角色，我怕你第一次试戏没什么经验，想去给你充个场面。”

“你……”暴躁魏之宁被对手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晕晕乎乎地慌了神，好半天才终于从嗓子眼里哼唧出一句：“你纯粹就是怕我给你丢脸吧。”

白礼生这次是真服了：“魏之宁，不抬杠心里难受是吧。”

过完嘴瘾的魏之宁摸了摸鼻子，说：“谁知道你突然这么热情是要干什么，不是有句话么，无事献殷勤，啥啥啥啥啥的。”

“说你好赖不分还不信，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魏之宁揪了一片窗台上的盆栽叶子，捏在手里转着，嘴上不饶人地说：“你管我什么毛病。”

“现在是管不着。”

“什么现在？”魏之宁话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跟，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被调戏了，硬是噎得又爆了个粗：“靠……”

耍流氓啊，有没有人能管管？

“哥——”魏央扒着门框压低声音喊了一嗓子。

魏之宁放下手机捂住听筒，转身问她：“你不是在写作业吗？”

魏央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我这儿有道题不会……”

“先空着。”

“可是……”魏央垮着脸：“我都空了好几题了。”

“……”魏之宁无奈，拿起手机对白礼生道：“我先挂了，这边有点事。”

“你妹妹？”白礼生问。

魏之宁汗颜：“……你听见了啊。”万幸刚刚没跟那丫头日常拌嘴，“她说有道题不会，我去看看。”

“嗯，去吧，明天见。”

“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一回头魏央那丫头正一脸八卦地看着他，问：“你跟谁打电话，什么明天见，他怎么知道我的？”

“你什么耳朵。”魏之宁推着她往房间走，“我看看哪道题不会。”

“是不是妈妈？”魏央突然联想到什么，脚步钉在原地不动，眼巴巴地瞅着魏之宁问：“是不是妈妈明天要回来了？你故意瞒着我，准备给我个惊喜？”

魏之宁神色一凝，摇摇头道：“不是，妈妈回来我会告诉你的，别胡思乱想。”

魏央满腔期待还没撑起来就碎了一地，自然不依，哼了一声口不择言道：“你又骗我，妈妈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你把妈妈气跑了！”

魏之宁皱眉，抬高了分贝厉声道：“魏央！”

魏央被吓了一跳，情绪上头，控制不住地也开始朝魏之宁大吼：“你心虚了吧？就是你把妈妈气跑的，我就知道。”

正在厨房做饭的周婶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这俩兄妹时不时就会拌嘴，严重的时候也会像今天这样干一仗。她自然知道里面的矛盾不是她这个外人能说上话的，就如以往那样叹了口气，象征性地劝劝：“哎，你们两个好好说，当哥哥的也让着点妹妹，她还小，闹脾气是正常的。”

“我知道。”魏之宁歉意地扭头对她说：“周婶你去忙吧。”

出来劝了一句又回去的周婶索性把厨房门关上，客厅安安静静地又只剩下魏家兄妹俩。

魏之宁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想摸魏央的头，却被她啪得一下打掉了手。

看来这次气得不轻。

“田田。”魏之宁叫了她的小名。

魏央梗着脖子斜过来一眼，不言不语，从表情看应该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妹妹缓缓道：“你不是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27章 “她有错，但她不是坏人。”

“从前有个小孩，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让一个好心人捡到后，把他抚养长大，从此他就认了那个好心人做自己的妈妈。那个妈妈生活也很苦，在厂里的流水线上做工，后来谈了个男朋友，但是因为带着个拖油瓶，几年后男朋友还是跟她闹崩了。分手以后她才发现自己怀了孕，想去打胎却被医生告知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儿已成型，她不忍心，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小女孩。”

魏央表情渐渐变得微妙，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明白。

“后来她就带着两个孩子，非常艰苦地讨生活，这样又过了几年，孩子慢慢长大了，她也因为做生意认识了新的男朋友，这个新男朋友不仅不介意她带着两个孩子，甚至还教她怎么把手底下的生意做大。想赚大钱自然要先往里面投钱，男朋友跟她讲了一个听起来特别赚钱的法子，前提是要把她这几年所有的积蓄都投出去，她毫不犹豫地就把钱给了出去。结果赔了，赔惨了，她的钱，她男朋友的钱，赔得一干二净，两个人一下子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困境。”

“这时候，那个妈妈突然想起来，她十几年前捡到的那个孩子，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神秘身世，并且，她猜到了孩子的爸爸是谁。她心里开始酝酿一个计划，她把这个计划原封不动地告诉了男朋友，男朋友震惊之余，完全赞成。他们决定去找孩子的父亲，希望能用这个快要抚养成人的孩子换取一笔钱财。他们满怀信心地找到了孩子的父亲后，拿着足以证明孩子就是对方亲生骨肉的证据，结果，那个父亲根本不认那个孩子。”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无功而返，孩子的亲生父亲还是给了他们一笔钱，前提条件却是，要他们带着孩子离开他父亲所在的城市，走得越远越好，最好隐姓埋名，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两个人带着得来的钱财，欣喜若狂，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大到很多时候让人转瞬间就丧失理性。”

魏之宁讲到这里，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男朋友当时想独吞那笔钱，那个妈妈自然不肯，两人争执中，妈妈拿起水果刀，错手捅进了男朋友的心口。”

魏央或许听不懂前面的，但是这里，她听懂了，她睁着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浑身颤抖地捂住了嘴。

魏之宁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接着用一种异常平缓的语调慢慢道：“故事讲完了，你现在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吗？”

魏央眼里慢慢储满了泪水，她激动地摇了摇头，突然爆发似的，一把将魏之宁推得一个趔趄，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

“你胡说！我妈才不是坏人！”魏央哭得直抽抽，声音打着颤儿从嗓子里吼出来，也许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突然的改口，只朝对方不管不顾地嘶喊：“是你编的，都是你编的，我妈是被你气走的，你骗人！”

魏之宁表情无波无澜地看着她，兄妹俩彼此的情绪仿佛处在两个极端。

骗人？

是，他也希望自己真的是在骗人编故事，他甚至希望自己就是魏胜男的孩子，是这样一个精明市侩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却平凡而活生生的人的孩子，而不是拥有一个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敢承认自己存在着的，难以启齿的身世。

良久，魏之宁走过去，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弯腰给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魏央擦了擦脸。

“你说得对，妈妈不是坏人。”他轻声对她说：“她也是想赚些钱把我们好好抚养长大，她有错，但她不是坏人。”

傅祯元坐在驾驶椅上把音乐开到震天响，低头刷着社交软件的他脑袋也随着节奏一荡一荡，不一会儿手机屏幕闪进了一个来电提示，他快速接起来，元气满满地冲对方道：“老板我就在你家楼下，好家伙，这里面真难进啊，我都不知道B城还有这样一个迷宫样的地方呢，跟着老板果然能见大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