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16)

作者:青律 阅读记录

竟是姬逢山姬将军。

元锦预设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是他,看见老人是脸色都微微发白,手都在发抖。

“你烧了朝华宫?!”

“陛下令你们手足相残,跟我走。”

姬逢山弯腰一捞就把他提了上来,身后手下利落带走轮椅,三人扬鞭而去。

元锦毫无反抗之力,在马上仓皇回顾,看见硝烟四起的混乱宫廷。

“你不要命了吗?”他深呼吸着控制情绪:“大人,姬家上下一旦站队——”

“先皇后留秘书藏于鱼腹,临死前托老臣保你。”

“可是——”

“有什么事都出宫再说,再不逃出去你就没命了!”

姬逢山厉声道:“从东三门出,遇到挡路的直接杀!”

“是!”

“是!”

“CUT!”

骏马应声停步,像个训练有素的演员。

助理们帮忙扶着两人下来,在一旁递水递毛巾擦汗。

化妆师快步上来,帮忙补粉修妆。

“好点了?”

“有那个意思了,”老导演看向总编剧:“闻姐怎么说?”

闻长琴还在看监控屏里的回放,比手势示意他等等。

副导演在旁边跟着出主意:“小太子手里要不要放个茶杯之类的?”

卜愿眯着眼看他。

“为了表现一下震惊,哐当砸个杯子……”副导演越说声音越小,知道自己是出了个馊主意:“当我没说,您继续。”

苏沉匆匆喝了口水,此刻像是耳清目明,前所未有的专注清醒。

他终于明白年前辈之前说的‘写作文’是什么意思。

同一个段落,同一个情节,也能有各种细微和情绪上的不同诠释。

不是演的标准就是好,也不是演的一遍过就是好。

这是一种——所有人同时参与表达的创作!

导演们耳语几句,闻编剧刚好看完监控,快步走了过来:“服装师过来,给将军身上泼点血迹,显得他刚杀了人才过来。”

“来了!”

“脸上也沾点,”许瑞平侧身比划位置:“来,往这洒,记得从下往上溅,我那马很高的。”

“马身上也弄点,来小殿下旁边让让。”

“这血颜色太旧了,要新血,再红一点!”

苏沉听话地侧让几步,忽然道:“可以拍花落下来吗?”

卜导转身道:“我没听清楚,什么?”

“原著里,有个刚出世不久的皇子就在这一天被杀了,”他问道:“花可以落在我手上吗?”

“加!后期记得补一笔,花落在他手上转枯萎然后灰烬飘散!”

“道具师过来补花苞,各部门准备,十分钟后开拍!”

“Action!”

中宫热闹非凡,对比之下,太液池万籁俱寂,仿佛早已踏入寒冬。

废太子坐在轮椅上,披着的狐裘早已旧的发皱。

他遥遥望着平静湖面,静坐墨白梨花树下,背影孤寂黯然。

有嫩白花苞蓦然落下,打着旋落在他的掌心,一瞬色泽转如沉墨。

元锦倏然回过神来,看到枯萎花苞时肩膀微微发抖。

“宁则,出事了。”他寒声道:“推本宫出去。”

婢女困得打盹,睡眼恍惚道:“今日是万寿大宴,怎么会……”

远处有火光四起,骤然间有宫女惊声喊叫。

“走水了!快来人啊!朝华宫走水了!”

婢女吓得一激灵,快步上来就要推走他,却被元锦反手按住手背。

“不对,”元锦撑着身子吃力看向不同方向,声音里透出几分惧意:“还有箭声。”

是宫变。

有人这就等不及了。

“奴婢带您出去,”宁则仓皇地快要哭出来:“一定有办法的,奴婢这就带您出去。”

她刚匆匆推他几步,已有马蹄疾驰而来。

“来不及了。”

元锦十指握紧椅沿,指节用力到微微发白,咬着牙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殿下!”

有染血战马疾驰而来,铁锈般的腥味随飞尘而来。

姬逢山猛一勒马,脸上血迹未干。

“走,”老人快声道:“陛下令手足相杀,这里留不得!”

他伸手一捞把废太子提至马上,手下利落收走轮椅。

“姬将军,你要置姬家上下不顾了吗?”元锦骤然按住他的缰绳,神情脆弱孤高:“洪党文党各自混斗,你原本可以置身事外!”

“像我这样的废人,你保不住!”

姬逢山抬手狠抽马绳,抬手吹出尖锐唿哨。

犹如鹰鸟般的长鸣呼应各宫,四周景色一并急速倒退。

“先皇后薨逝前寄秘书于鱼腹,把你托孤给姬家。”

“有什么话都等我们逃出去再说!”

他大氅一扬,把废太子藏于袍内,身后手下亦拆好木椅装入马后,一路奔驰而过东三门。

“凡挡路者,格杀勿论!”

“是!”

“是!”

“CUT!”

“好得很,下一条!”

剧组一呼百应,即刻帮忙调整轨道移设机位,再次全体忙碌起来。

梁谷云苏峻峰快步跑过去,先是连声道谢许瑞平前辈指点,然后去给儿子擦汗。

“你太棒了!!演的怎么会这么好!!”

“刚才你爸看得一愣一愣的,还问我这是咱们孩子吗!”

苏沉直到摘下发冠才从戏里缓过来,发觉自己手心全都是汗。

他演得心脏都在狂跳。

“快喝点水,刚才导演临时改台词担心死我了……”

“你以前背唐诗都没这么快,我的天。”

小朋友昂头吨吨吨喝水,隔着人群看到插兜靠墙的蒋麓。

后者晃了晃可乐,笑着与他干杯。

第14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要和父母分别的时候。

从导演通知试镜成功,半个月磨合期结束,快的好像就一眨眼。

苏沉父母在这段时间里左右摇摆了许多次,甚至动过一起辞职,重新陪他在渚迁生活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打消了。

戏总是会散的,等到《重光夜》拍完之后,他们还是要在时都生活,不是吗?

离别的前一晚,他们特意请导演、制片、编剧和蒋麓一起吃了顿饭。

“我们走了之后,沉沉拜托给各位了。”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

“交给我们没事的,一定照看好!”

苏沉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很听话地陪他们收拾好行李,第二天送到了渚迁火车站的月台上。

火车开过来之前,他用力抱了抱爸妈。

“我会想你们的。”

“爸妈等着看你的作品,一定会特别精彩。”梁谷云揉了下眼睛,郑重看向他身后的蒋麓:“叫声麓哥哥,以后要多麻烦他照顾你了。”

苏沉默默看了一眼蒋麓。

……不用了吧。

这家伙好像不太靠谱哎。

火车轰鸣声自远而近,铁轨末端的风景被炙热温度扭曲了形状。

苏峻峰下意识提好行李,又确认道:“沉沉?”

“……麓哥哥。”

蒋麓把烟按灭,点了下头。

他不喜欢小孩,也从来没打算过一直仔细着照顾谁。

但苏家人一直对他体贴有加,亲切到让人没法拒绝。

罢了,破例一回。

再回酒店时,车里一下子空了两个人的位置。

苏沉一直趴在窗外看,明明知道爸妈是坐火车走的,却还是往离开的方向瞧着,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蒋麓坐在他的后一排玩了很久手机,感觉车里太安静了,伸手拧了瓶水给他。

“喝吗。”

小孩没吭声,小幅度摇了摇头。

蒋麓皱了下眉,自行喝了两口,不再说话。

他靠着边沿想浅睡一会儿,无意间看见玻璃的倒影。

苏沉红着眼眶,一直在忍着没哭。

十岁的小孩突然要长久离开父母,独自在陌生的地方度过半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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