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264)

作者:青律 阅读记录

可是我的九年都不在了。

从今以后,所有人都会记得,我是元锦。

我因重光夜入行,因重光夜夺奖,却要竭力和它解除所有的链接,抽走所有的关联。

苏沉看着她递的那个打火机,眼神绝望到彻底黯淡下来。

他嘴唇干枯,脸颊上都是泪痕,声音很轻。

“要不直接杀了我吧。”

“我真的做不到。”

梁谷云的手都在哆嗦,求助着看向丈夫。

苏峻峰深呼吸了好几次,心知不光儿子被逼到应激障碍的地步,他们夫妻今天也是大伤一场,未来一段时间也不会缓过来。

站在怎样的高度,要承担多少对应的苦果。

他接过妻子手里的打火机,喃喃道:“放过他吧。”

“我来当这个罪人。”

梁谷云神色惶然,目睹丈夫按下扳机,让火舌引燃最后两个箱子。

她竭力安慰自己,前面都做得非常完整了,只是有两箱意外没点燃,现在应该不要紧了。

“沉沉,你看,爸爸帮你点燃了。”

“它们都要被烧掉了……很快就可以结束回家了,沉沉?!!”

“你醒一醒,你醒醒!!”

“苏沉,苏沉!!!”

第144章

苏沉再醒来时, 所有人都守在他的床前。

他第一反应是看床边布置,果不其然,这里是蒋麓的房间。

对门那个被挖空烧光的套间像是一个手术摘除肿瘤后的创口, 人们默契地关好了门, 知道再进去只会触景伤情, 不如不见。

他好像一觉睡了很久。人生第一次在巨大痛苦里昏过去,意识好像涣散了很久, 连时间的流苏都变得模糊。

再醒过来时,医生检查过基本体征,示意没事了。

苏峻峰小心地喂了些温水, 问他头还疼不疼。

苏沉支撑着坐起来,接过水杯快速喝了半杯,长时间痛哭导致的缺氧状态还没有缓解。

“还有两箱, ”他状态恢复了很多, 理性重新支配着执念:“我要回去烧完。”

梁谷云愣愣看着儿子,和丈夫对视之后,愧疚道:“你昏过去的时候, 那两箱已经被引燃了。”

“沉沉,已经都处理完了, 等你恢复的好一点了, 我们就可以回时都, 离开这里。”

苏沉怔在一旁, 记忆里那两箱的存在还清晰可见。

他记得每一个纸箱里分别装满了什么,就像记忆自己的台词,记忆群戏里自己的角色调度那样清晰。

明明还有两箱, 装着毛绒玩偶、剧组通知、车票机票, 装着他随手拿走的废旧样片录像带, 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一清晰无比……

“沉沉?”

“我没有看见。”

“不管怎么样,”他用掌心按着前额,哑声道:“这件事不要告诉蒋麓,别跟他说。”

焚烧时刻的痛苦回忆,像是灼伤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夫妻两对视一眼,默默答应。

蒋麓再出现已是开车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

苏沉离开渚迁时,行李箱都已经被扔到第六个箱子里一并烧了。

他的背包,他数次穿梭在渚迁时都用的颈枕毛毯,也全都化作黑炭里虬曲发焦的灰烬。

像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来到这个城市一样,所有旧的痕迹被清扫一空,连回家的衣服都是新拆的一套。

飞机起飞时,苏沉看向窗外,想回忆些什么。

很奇怪的是,他渐渐记不起自己最后一场戏在演什么,穿了哪件衣服,在和谁搭戏。

演员需要日积月累的反复锻炼记忆,可他在见过那场大火之后,好像真的想不起来了。

也许老导演懂一些心理学,又可能这就是什么奇异的巫术仪式。

他在脑海里回望过去,原本纷杂丰富的记忆被清扫一空,只剩那两箱内容各异的杂物。

空姐推着小车为乘客们提供餐食饮料,电视屏里在热情介绍时都的风景名胜,欢迎客人们前往首都愉快观光。

苏沉接过冰凉橙汁,竭力想记起那个套间的样子。

他忘记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好在时间不等人,一切都会慢慢流逝。

他在五月十日杀青,还剩大半个月准备高考。

也不知蒋麓是否有刻意提前他的戏份,让六门科目的考试内容快速洗刷他的大脑。

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苏沉过着前所未有的平静生活。

早睡早起,运动散步,每天刷刷卷子算一算分,错题集反复看几遍,很快就到了高考前。

夫妻原本考虑着安排治疗师多和他聊一聊,但看见孩子神色如常,气色也在不断变好,渐渐也放心了。

高考前,苏沉给蒋麓打了个电话,叮嘱他记得当天过来送一程。

他能感觉到,蒋麓不是在忙剧组收尾的事,是在避着自己。

蒋麓在电话里有点踌躇:“一定要来吗?”

“哥,我送你的那次还被狗仔拍到过。”苏沉凉凉道:“人生大事,你不来是不是不太合理。”

“……一定要来?”

“那我挂了。”

“错了错了,”蒋麓快速认怂:“到时候别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苏沉一时间没明白:“你怎么了?”

“见面就知道了。”

没过几天,蒋麓提前回了时都,和苏沉私下见了一面。

不同的是,他戴着一顶造型浮夸的贝雷帽,斜着扣在脑袋上。

见面地点在蒋麓新投资的西餐厅包厢里,苏沉瞧见这造型时没忍住笑。

“我说怎么避着我,合着你头发剪毁了?”

男人叹口气,坐到他旁边,慢慢摘下帽子。

苏沉目光一变,心疼地低嘶一声。

蒋麓的左耳被打了三个耳洞,其中耳垂一个洞,上端和中端的耳洞穿透软骨,分别用银针穿透固定。

但他的耳朵有严重的发炎情况,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来之前刚刚上过药。

“睡觉还会不小心压到,一压就痛。”蒋麓低声道:“疼得不行,有时候真想让你搂着吹一吹。”

苏沉都不敢用手碰他的耳朵,小心翼翼地吹了一下。

男人登时扬起笑容。

“嗯,是好很多。”

苏沉看着都觉得疼,转头道:“哪家医院做的?没消毒?”

蒋麓笑了下:“吃饭吧,聊这个也没用,再养养就好了。”

苏沉察觉到什么,用手拧他的右耳:“你自己穿的,是不是?”

“哎哎哎。”蒋麓没伸手捂耳朵,反而凑过去亲他的脸:“还是沉沉懂我,不说都猜得到。”

“你个蒙古大夫,折腾自己干什么?”苏沉好气又好笑,看着还是心疼:“再不好好照顾会发脓的知道吗?蒋姨说要结实痛几天,你对自己够狠啊。”

他们两算是都捱过剧痛一刀,一个心理崩溃到疼昏过去,另一个物理兴致痛到现在,算是艰难毕业。

“总算都成功结束,”蒋麓轻声道:“前两天最后一场戏也杀青了,比预计的还要早半个月。”

“沉沉,我们都走出来了。”

苏沉仍望着他红肿的左耳,看得难过。

“我现在再回忆前面的事,像是被挖空了很多,有时候一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书桌旁边,眼前都是试卷,像是做了一场梦。”

“以前咱们来时都像是旅游,总惦记着要回去,”蒋麓叹道:“现在拴在脖子上的链子算彻底断掉,各回各家,再不回头。”

高考那天,春风疏朗,阳光很好。

苏沉进门考试,出门结束,如此两天,就考完了。

像是不经意间踩到了加速键那样,眨眼间开始又结束。

他站在十八岁的初夏,面对白纸一样的全新假期。

从现在开始……我是谁?

我会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明煌娱乐显然比他更加上心。

一经确认自家顶级艺人休息充足,高考结束后不久,公司请苏沉过去开个会。

这次去时,苏沉选了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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