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12)

作者:何暮楚 阅读记录

隔天出门,周十五仍然先把时聆送去学校,离景峤中学还有几十米,趴在车窗上的时聆突然喊停:“周哥,我在这里下。”

同坐后排的商行箴眉心一跳,抬眼扫向后视镜。

反观周十五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他做不了主,便问:“商先生,停不?”

商行箴道:“他跟你说话,你问我做什么。”

时聆见风使舵,马上扭过头朝商行箴耷拉眉眼,很擅长把自己摆在弱势一方:“我红笔没水了,要去买一支。”

峤中附近一条街的小店铺,卖零嘴和汽水的小卖部、装潢不怎么网红的奶茶店、时聆上次光顾过的面包铺子,普遍能满足学生的消费水平,车窗外正对着的就是个文具店。

车门碰合,时聆甩着背后的书包跑进文具店,没过两分钟便出来了,在门口的迷你娃娃机前逗留了一会儿。

确保时聆进了校门,周十五才提速驶离,商行箴觑见他握在方向盘的手还无意识地打着节拍,问:“你很高兴?”

周十五的脑筋向来跟不上车速:“啊?”

商行箴说:“都喊周哥了。”

周十五忙撇清关系:“商先生你别挖苦我了,他之前喊我叔的,我这岁数……哪当得起啊。”

商行箴笑了笑,垂眼继续浏览平板上的经济快讯,目光却在某行字定住,想起时聆似乎从未对他唤过任何称呼。

绘商顶层的办公室早早开了新风系统,秘书还没到点上班,商行箴乐得清闲,边吃早餐边翻找通讯录。

拨出电话,对面通了,商行箴问了声好:“妈,桃酥上学没?”

那头传来荆漫懒洋洋的声音,学过吊嗓子的人,说句话都像在唱曲儿,听着并不显老:“没呢,你嫂子在哄她喝粥,怎么了?周末要接她出去玩儿?”

小勺掉入碗中激起清响,桃酥不爱喝鱼片粥,趁机嚷嚷:“是不是小叔?小叔!”

接着电话被换到小女孩儿手里,七八岁的年纪,声音脆生生的:“小叔,奶奶说你这周带我去野餐。”

“你就扯吧,”商行箴笑道,“你妈妈说这周带你去看牙齿。”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呀!”桃酥天马行空,“是不是想给我准备下个月的礼物?我要你家门廊的雕花柱子!”

“你怎么每个月都生日?”商行箴看看手表,直奔主题,“桃酥,把你的小狗借给小叔养几天怎么样?”

小侄女拉起警戒线:“干嘛?你连它的名字都记不住!”

商行箴担心耽误小孩子上学,不掰扯那么多:“到时候连本带利送你一只金钱龟。”

“才不要,乌龟没毛,摸着不舒服。”桃酥前一秒叫得可亲切,后一秒翻脸不认人,“妈妈喊我上学了,小叔拜拜!”

电话传出忙音,商行箴被小侄女拒绝得干巴脆,甩手将发热的手机扔到一边,头脑稍微冷却,他感觉自己被时聆那句“劳逸结合”弄得有些魔怔。

近九点时秘书上班了,给他泡了杯咖啡,将他昨晚下班前铺了满桌的资料文件归类整理,说:“商先生,您这几天来得真早。”

能不早么,时聆七点半就得到学校,连带他要比平时早一个钟出门,商行箴端起滚烫的咖啡吹了吹,说:“天气转凉了,人容易犯困,工作积极性难免下降,早点到岗也算是种鞭策吧。”

秘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是,那我也……”

商行箴阻止她犯傻:“你不用。”

秘书汇报完工作安排,商行箴撕下笔电上的备忘便签按桌面,另外吩咐:“在锦竹轩订个包间,我中午带温助跟沈律师吃个便饭。”

敛上几份材料,商行箴去给各部门开会了,开完回来看见温特助站在他办公室门外,手里捏着张东西。

听到脚步声,温特助抬起头:“商先生。”

“在看什么?”商行箴按开电子锁推开门,“进来说。”

温特助跟在他身后,等商行箴坐到桌前了,他才将那张攥出了温度的请柬推过去:“前两月刚上市的长汇科技搞了个冷餐会,可能是为了扩大商务交际吧,绘商也在邀请行列。”

商行箴打开请柬先看时间,这个月二十七号,他说:“没什么意思,让副总去。”

温特助早料到商行箴这种反应,所以特地过来送一趟请柬,没让颜秘书代劳:“商先生,我向主办方负责人了解了下,这家科技公司给齐晟也发了请柬。”

商行箴一挑眉,收回正欲搁下请柬的手,重又打开细细看了一遍。

具体时间、地点、可否带家属或伴侣……

他摸了本便签写下寥寥几笔,撕下来往笔电上一拍,挥手让温特助退下后,他拿起手机给周十五发了个消息:今晚我自己开车,不用来接。

周十五估计没在游车河,秒回了:那我就接那小屁孩吧!

商行箴同样秒回:也不用,我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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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公晚安

锦竹轩跟绘商大厦就隔了条马路,从办公室下来,算上等红灯的时间也才五分钟步程,连油费都省了。

中午日头正烈,商行箴一进包间就松领带挽袖口,沈律师稍后到,温特助利落地给几人添上茶。

绘商有独立的法务部门,通常用来处理频发事件以及和公司主营业务相关性强的涉法内容,而在这些企业必需的日常法律事务工作之外,难免会碰上诉讼方面的情况,为此商行箴还特地聘请了个私人法律顾问。

双方对彼此都足够信任,沈律师不单为绘商处理经营过程中的法律风险或纠纷,有时也给商行箴提供一些非公开事件的答疑。

等上菜的空隙,温特助把绘商最近的项目拿出来跟沈律师聊了聊,商行箴在边上听着,没怎么作声。

等菜上齐,温特助把散乱的文件摞起收回公文包,袅袅香气间换上拉家常的轻松氛围。待餐盘皆空,商行箴终于把正事摆上桌面,问道:“沈律,那事儿有结果了么?”

指的是齐康年的财产继承事宜,沈律师和齐康年立遗嘱时填写的执行人是同事,能打探到一点风声:“这事现在应该不用捂着了,齐老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他儿子。”

商行箴问:“哪个儿子?”

沈律师笑道:“能有哪个,就齐文朗,齐总——哦,现在该喊齐董了,齐老生病住院那段时间,是他一直代为打理公司的事务。”

一家企业的董事长得持股至少67%才有绝对控股权,齐康年生前占有齐晟68%的股份,其余零零散散都分在几个亲戚手中。

按沈律师那说法,商行箴确认道:“齐康年把那68%都给齐文朗了?”

“如果不出现意外状况的话,是这样没错了,下周就会完成公示。”沈律师说,“还有房屋、储蓄、债权那些……商先生,你具体想了解哪一项?”

这回轮到温特助沉默,转头看向商行箴静候下文。

商行箴喝了口茶,问:“遗嘱上都有哪些人的名字?”

当然不是问立遗嘱人和执行人,沈律师说:“齐老的妻子许屏、齐文朗、他二叔三叔……”

“齐家的小儿子呢?”商行箴说,“时聆?”

沈律师话尾被截住,握在茶杯上的手指蹭了蹭杯口,像是在思考。

良久,他说:“没有他的名字。”

从饭店出来,恰逢交通灯刚刚跳转,商行箴等在红灯前,望着中央商务大街穿梭的车流。

关于遗嘱没提过时聆只言片语,其实不用问为什么,时聆是齐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还未成年无法办理继承手续,作为合法监护人的母亲也听闻在早年不知所踪。

“商先生,”温特助说,“听老周说你把那孩子带回赋月山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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