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49)

作者:何暮楚 阅读记录

察觉商行箴要出去,张觉忙堵住门口,当面喊不出“叔叔”,别扭道:“那啥,刚才吃饭时你一直瞧我干嘛啊。”

商行箴直言不讳:“要时聆替你顺背,要时聆给你递水,我瞧你是不是对时聆有醉翁之意。”

离谱过头了,张觉微微瞪大眼,商行箴补充:“毕竟你要真的完了,这辈子也只对时聆有意思。”

顿了顿,他纠正:“说错,是弯了。”

被时聆挡刀的那晚是张觉最辗转反侧印象深刻的一晚,他并不愚钝:“你把聊天记录都看光了?”

商行箴侧面回答:“那晚我和他睡在一起。”

张觉呆若木鸡,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遭受了巨大创伤。

跟商行箴再独处下去迟早出问题,张觉转身欲走,商行箴喊住他:“等等,你刚才说时聆快成年了?”

张觉更加认定商行箴对时聆只是玩玩而已,真上心不会连生日都记不住,他无力道:“是啊,下个月十六号。”

商行箴记在心里,他上前两步与张觉擦肩,碰臂一霎侧首低语:“不许惦记他。”

晚些时候商行箴召来周十五送几个孩子回家,时聆站在庭院门口与大家告别,临上车,张觉揽着时聆的肩膀斟酌良久,忍下一声叹息,语重心长道:“时聆儿,做人不能委屈自己。”

时聆莫名其妙道:“我好得很。”

揽胜在时聆的注目下远去,他返身回屋,途经商行箴房间,望进敞开的门,床尾榻扔着皮带和解扣的马甲,里间水流作响,大概有人在洗澡。

时聆不做打扰,驻足顷刻就挪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才刚分离,四人小群就有了红点,陈敢心冒了个泡:司机好健谈哦,就是不太乐意被人喊叔。

时聆对着界面直乐,想起自己一开始也是喊周十五为周叔。

继而想到周十五对商行箴表达牵挂之意还要夹带上他,他记仇,但公私分明,此时先为周十五说话:他才二十六。

估计车里在聊的是男生话题,陈敢心不感兴趣,在群里分外活跃:才二十六吗?我瞧着你叔叔比他还年轻,你叔叔几岁啦?

时聆:三十一。

在群里跟好友消磨上半会,被淘汰的旧手机终究是反应略慢,温特助昨天上午送来的新机子就摆在桌角,时聆昨日置气不碰,现在终于肯拆了包装用上。

新手机跟他以前的是同个品牌,但款式更新,时聆没什么要搬过去,私心作祟,偷存了商行箴手扶狙击枪的那张旧照。

刚传送完毕,还未设置静音的新手机响了一声,是接收短信的提示音。

来信是一串没备注名字的号码,对方一上来语气就很冲:商行箴参加拍卖会两天就拍了两个资产包?上午茶歇还对今儿下午那块地皮赞不绝口,怎么开场就不见了人影,我以为他势在必得来着,别是资金短缺吧?

从齐家回来之后时聆就间断地跟齐文朗保持联系,但只限于短信,并且聊完就删。

他不知对方也参加了那个拍卖会,不过如果是房地产性质的,齐晟作为全国排名前百的房地产企业出席也可以理解。

时聆字里行间透着茫然:我不知道……资产包和地皮有什么用?

齐文朗:废物吗,连这都搞不明白,我不是让你盯着商行箴?

时聆看了眼走廊,字敲得飞快:我盯了,他每天按部就班没什么异常。哥,那什么地皮你买下来了吗?

齐文朗:废话,就许他盯上了?

时聆:可你不是说齐晟最近缺钱吗?

齐文朗:那不叫缺钱,那叫资金链紧绷,我邯郸的楼盘预售完不就来钱了?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

时聆:为什么不用来还钱呢。

齐文朗:所以说你没生意头脑,我拿地皮提价转卖或资源开发不比还钱有效益?反正你呢,尽心摇你的屁股,摇出花儿来最好,把咱商董哄高兴了,我捞够钱就把你救回来。

对话终止,时聆清空短信。

按齐文朗的话来说,他是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还孤注一掷把剩下的钱投进去拿下那块地,而绘商出借的一个亿他是打算暂时拖着只交利息。

既然商行箴在拍卖会遇见生意场上的仇家,应该不甘落败才对,怎么会把美馔拱手相让?

当着齐文朗的面对那块地啧啧称赞,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用意?

商行箴真的是因为他一句非亲口所述的惦念就甘愿放弃竞拍飞回来吗,还是说丢掉那块地也无所谓?

时聆心中有数纵横商场多年的商行箴不会做那么愚蠢的选择,所以前者他不完全相信,后者更没道理。

究竟处在什么条件下,才会让商行箴认为,不管自己得到还是被齐文朗得到,对他来说都有利可图?

时聆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每每感觉自己快要推断出结论,又有一个新的疑惑将他缠得更紧。

他暂且不想了,摊开作业卷,将夏揽带给他的录音笔打开,边写作业边听录课,但效率不高,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讲课声戛然而止,时聆关停了录音笔,压好卷子起身。

新手机留在桌面,他拿起商行箴的备用机离开房间,到门边顺手拍熄了点灯开关。

到隔壁,房门洞开,商行箴刚洗过澡还没换上家居服,正浴袍微敞陷在临窗的小沙发中,双手捧着平板,脚踩洒进的一地月光,桌上文件凌乱的程度跟他国庆时的作业有得一拼。

“叔叔。”时聆扶着门框喊。

商行箴摘掉蓝牙耳机,望见时聆目光殷切:“怎么了?”

时聆从对方眼中看到默许,径自走进去将手机放到桌上:“还你。”

“不要了?”

“相册里有很多跟工作有关的图片,我怕我用着不小心删了。”时聆推了推手机,“新的手机我很喜欢,谢谢叔叔。”

时聆的态度坦诚得跟贪婪沾不上边,商行箴也为时聆得到满足而心感受用:“挂饰系上去没有?”

“系了。”时聆说。

桌上用来压着文件一角的就是商行箴在用的手机,壳子下系着两根一模一样的远山挂饰,新的挨着旧的。

他问:“怎么不试用一下?”

时聆眼睫低垂:“还是少用为好,我怕用多了,它又坏了。”

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商行箴握拳刮了下人中,实则掩住窘色,他转移话题:“怎么还不去洗澡?”

时聆说:“刚刚在做作业。”

商行箴哄道:“我出门两天攒了不少工作,等处理完了再过去陪你。”

时聆心下暗哂,商行箴真的很会把约束说成施舍。

他看破不说破,眼中尽是倚赖:“孟叔说你这边有恒温浴缸,我想用。”

时聆那屋的浴室只有淋浴间,商行箴念在他刚病好,说:“用吧。”

得到准许,时聆撒腿朝里间跑了,拖鞋在地板留下一串响,商行箴笑着摇摇头,将耳机塞回去,低头续上没看完的邮件,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视线轮番专注于平板和纸质文件之间,直盯到眼球干涩,商行箴听到浴室门开,拖鞋碾在吸水厚地毯上的声音很轻。

没厘清是为放松视野还是别的,商行箴抬起眼,刹那间瞳孔微缩。

时聆裸着双腿,身上仅穿他换下来的灰衬衫,扣子也不好好系。

大约是身子没擦干就直接套上,衬衫处处是被洇湿的痕迹,晶莹的水珠正缓缓从裸着的大腿滑落。

“我忘拿睡衣和毛巾过来了,就……”时聆抓了抓衣摆。

商行箴把跷起的腿放下:“怎么不喊我去拿?”

时聆睁眼说瞎话:“我喊了,你戴着耳机没听见。”

商行箴摘下耳机,秘书的汇报录音早就停了,这事不知道该怪谁。

忽地,他搁下平板站起,觉察时聆正往床边挪:“你干什么?”

挑战人的忍耐极限般,时聆作势朝床上扑去,商行箴箭似的奔过去薅住时聆的后领:“这衣服脏的,要躺脱了再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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