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69)

作者:何暮楚 阅读记录

商行箴再看音乐学院大门一眼,说:“走吧,下午再过来接他。”

艺考按初试、复试、三试统共持续了三天,越到后面筛下来的人越多,尽管流程严谨有序,但耗费的时间也越少,结束那天出来恰是午后日头正暖的时候。

线条切割极富机械感的兰博大牛岿然停在校门,时聆远远瞥见,这次没让任何人提醒也认得出商行箴的车,他提着琴盒大步走过去,步子都轻快了。

他坐进副驾,将琴盒搁到脚垫上,蹬掉皮鞋在座椅上盘腿:“叔叔,你旷班了?”

“这边离绘商也就半小时路程,连我昨晚加班的时间都抵消不了,何来旷班一说?”商行箴发动车子,轻敲时聆抵在扶手箱的膝盖,“我的员工只会以为他们的老板见哪个客户、跑哪边关系去了。”

时聆多手弹后视镜下的挂饰,远山挂坠在另一辆车,这里挂的是被他淘汰的断尾巴小羊:“有哪个重要客户坐过这辆车吗?”

商行箴问:“这车就俩位置,他坐了副驾,那我要坐哪?”

不是还有个主驾么,时聆不懂:“什么意思?”

商行箴说:“我不给闲杂人当司机。”

时聆对着副驾的镜子摘掉固定头发的透明小卡子:“那我算什么?”

商行箴瞥他一眼:“你也给我乖点。”

时聆将两三枚小卡子扔进扶手箱,这段时间没顾上理发,他的刘海有点长了,扎得眼睛刺痒,他拨开,安分地端坐在副驾上:“你等下还要回公司吗?”

“要,开完会过来急了,桌上还扔着堆文件没看。”商行箴加速超了个车,看看时间,正要问时聆用不用回学校,仪表台上的手机响了。

是秘书的来电,商行箴离开前告诉她今天的外出是私人行程,有急事可以电话告知,他没连蓝牙,直接拿起接通:“什么事?”

大街的行车鸣笛稀释了泄露的音量,商行箴左手握着手机静静听完:“你请他到会客室坐一下,我三十分钟后回来。”

挂掉电话,商行箴问:“今天不用再回学校了吧,要不要去我的办公室休息一下?”

时聆有过前车之鉴:“这次电梯一开不会又碰见一大筐人吧?”

商行箴说:“这次直达二十六层,坐专梯。”

时聆诸多顾虑:“上班时间人来人往,跟着商董坐专梯,他们不会以为我是哪个关系户吧?”

商行箴对这个称呼已习以为常:“是,关系户还在我车上坐没坐相。”

时聆这段时间是真的累了,陷在皮质座椅中阖上眼,思忖着等到了商行箴的办公室要借休息室睡个觉:“坐没坐相算什么,我哪天累得不行还想躺着、趴着。”

被冬末的暖阳晒着,时聆犯懒,挨在靠背上时大脑混沌,依稀听见商行箴在轻笑:“你喜欢的话,有你躺着趴着的时候。”

绘商大厦和音乐学院之间是直线路段,下午道路畅通,大牛滑进地下停车场时比预计时间还早了几分钟。

电梯从负一层直达二十六层,回了办公室,商行箴顾自脱外衣、松袖扣,但马甲还裹着腰身,领带也没解开,时聆记起他路上接了秘书的电话,好像是要去会客室见个人。

兜里的手机连声振动,时聆将琴盒随意往商行箴的老板椅上一放,摸出手机回复小群里张觉他们趁课间送来的问候。

回复完一抬头,商行箴正立在他身旁捧着本文件在签名,丝毫没有要见人的紧迫感,时聆问:“叔叔,你不是要去会客室吗?”

“不急。”商行箴签完字合上文件,“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去休息室睡一觉?”

茶几旁的座位说不定有多少屁股坐过,老板椅睡得不舒坦,时聆说:“休息室。”

“还是留在这里吧,看场好戏再去睡。”商行箴不容置喙,按下内线让秘书传话,“小颜,把人带过来吧。”

时聆还在思索他要不要回避一下,突然,没关严的门外传来利落的高跟鞋响,伴随的是秘书清亮的声线:“齐先生,这边请。”

时聆险些没拿稳手机,倏地转头看向商行箴。

商行箴却将琴盒挪到地面,自在地往座椅上一坐,向时聆伸出右手:“害怕的话,可以躲到我身边。”

实木门被轻叩两下,时聆没再犹豫,矮身往桌底一钻,扶着商行箴的膝盖仰脸,眼神自下而上:“叔叔,再靠近点。”

商行箴愕然,他本意是要时聆在他身旁无需做任何反应,没让人躲到他身下,这样的姿态让他如何分出心思谈事情?

但秘书已经把齐文朗带进来了,商行箴无法,座椅滚轮在地面轻蹭,他向桌子贴近了点,置放在腿上的手一翻就能碰到时聆的脸。

他在桌后抬头,冲进门的男人扬嘴一笑:“齐董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桌下时聆瞟见不远处的琴盒,他心里一惊,正想倾身把它勾过来,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兜住他的后颈,商行箴忙中偷闲低头用唇语警告:“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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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相当气人

秘书带上门出去了,商行箴没出声让她为到访者斟一盏茶,桌旁有多出来的椅子,元旦前夕时聆坐过,商行箴也不主动请齐文朗站着的人落座,摆足了不待见的态度。

室内阒然,只剩新风系统运作的微小声响,时聆膝盖磨着木质地板,不疼,就是特别想把皮鞋蹬掉。

后颈被商行箴掌着,时聆被无他法,下巴枕在商行箴的大腿,双手环过他的腰身在他腰后箍紧,寻到了最舒服的姿势侧耳倾听。

办公桌前后两端的人相顾无言许久,齐文朗终于开了口:“商董,关于齐晟向绘商续借的那笔资金——”

“哦,我没忘。”商行箴伸手从一排文件架上抽出打了标签的一份,“下个月到期是么,具体几号我倒是记不太清,得看眼合同。”

无视齐文朗难看的脸色,商行箴翻了翻文件,抬起头笑得从容:“九号,齐董想提前还?其实只剩那么两周,你不用那么急的,我们按整月收息,你早还迟还都不会有所改变,还不如依照合同上的时间来。”

“不,”齐文朗说,“商董,我这次过来是恳求你再宽限一段时日。”

“续借?”商行箴眼神凛然,掌心指腹却轻缓地抚过埋在双腿间的一丛头发,“当初签合同绑定的自然人不止我一个,你屡次贸然开口,这样让我很难做。”

齐文朗发丝微乱,西装压出了皱痕,他空手前来,摆明是要破罐子破摔。

一步迈近,齐文朗双手撑在桌沿,瞪圆的双目布满血丝,可见近日休息严重匮乏:“既然上次续贷顺利,再续一次对商董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商行箴问:“齐董这是拿什么来要求我?”

齐文朗笑了一声:“我没这个资本,不过是走投无路而已。商董不是稀罕我那弟弟么,只要你愿意,齐家永远不会把他要回去。”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以齐文朗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桌下的景色,商行箴抚在时聆后颈的那只手挑开衣领钻进去,覆了薄茧的手掌游过滑腻的后背和凸起的肩胛,然后在那道旧疤上摩挲:“他能算作什么筹码?”

商行箴耻笑:“齐董,我们第一次在咖啡馆洽谈不是双方都挺愉快么,谈条件得拿出诚意,在我们这个行业,你拿土地、拿项目甚至是拿自己的房产抵押都可以,拿个活生生的人算什么?”

掌下的人太乖了,一动不动任人鱼肉,只皮肉下的心脏的跳动乱了频率,不论任性或听话、反抗或服从都叫商行箴喜欢,他上了瘾,从后领抽出手,又从前面领口钻进去,越过锁骨揪住胸膛上的一点用指甲剐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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