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很累。

江瑜没有戳穿宴南城装出来的失落，他甚至可以做到平静的在心底嘲笑宴南城，装的可真不像。

可是……在听到Alpha以那样相似的语调说出那句“谈一场恋爱”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惊喜。

他以为宴南城想起来了，他以为那一瞬间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宴家的小公子。

只是属于他的“程雁”。

江瑜几乎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脱口而出的那句“小程”，才能克制住想要一个拥抱的冲动。

江瑜闭着眼，嘴唇微动，无声的说完了宴南城没听见的那句话。

“你抱抱我。”

就让他放纵一次吧。

即便是深渊万丈，这一瞬间。

也让他清醒着沉沦一次吧。

……

“不用担心，只是一点让人容易犯困的药物，睡一觉就没事了。”

“可是我怕他……能不能做个全面的检查……”

“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等病人醒过来……再进行下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瑜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朵异常柔软又温和的云，却怎么也没办法完全的沉入黑暗中，模模糊糊的感受到有人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总也让他没法清净。

那个人一会在他耳畔絮絮叨叨，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一会儿又在他眼前晃晃悠悠，挡住了不知道多少阳光。

江瑜皱了皱眉，刚想叫那个影子离自己远一点，却突然间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自己唇上。

却又在他想要确认时顷刻间消散无踪。

江瑜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片无边的旷野，只能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一点微弱的光亮。

于是他拼命的向前跑，拼命的追着那一丝光亮，可等他终于越靠越近，想要看清那个人的瞬间，猛的睁开眼。

却又只看到空荡又熟悉的病房，雪白的颜色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小瑜？你醒了？”

宋时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江瑜坐在病床上，呆愣愣的眨着眼，出神的望着面前雪白的墙壁。

“小瑜，小鱼儿？”

宋时两步跑过去，给江瑜单薄的肩头披上了一件外套，但江瑜却像是还没从睡梦中醒来似的，对他的话音充耳不闻，呆呆的，像只断了线的木偶人。

宋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手指已经按在了床头的响铃装置上。

江瑜的瞳仁却微微一颤，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样，黑眸略带迟缓的转过来，聚焦在了宋时身上。

“宋……时？”

“你，你刚刚怎么回事啊，叫你也没反应，吓都吓死我了！”宋时后怕的想拍一拍江瑜的肩膀，却又怕自己没轻没重，把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的家伙又给拍晕过去。

“不知道，可能是刚睡醒吧。”江瑜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下意识就去看门口的方向。

“别找了，我刚揍了他一拳，他现在可没脸过来。”

“啊，”昏迷让江瑜的思绪有些温吞，“你，你没告诉他——”

“哎呀，放心放心，”宋时酸溜溜的瞪了江瑜一眼，“你当我宋时是什么人，我揍他还不是因为他上次易感期的事才过了几天，又把你弄进医院，他该的！”

宋时转身给江瑜倒了一杯水，然而一转过身，宋时脸上的轻松笑意就消散了个彻底，反而是浓重的忧虑沉甸甸的压在了他心头。

宋时把水递到江瑜手上，江瑜却有点手抖，怎么也端不稳那杯水。

宋时把江瑜的反应尽收眼底，终于没忍住，放轻了声音开口。

“小鱼儿，我看哪，我们去裴家的私人医院先住一阵子好不好？军部的事，你不想管咱们就不管了，教授那边我也替你去说，还有……”

宋时看见江瑜垂着眼，清瘦的身子陷在雪白的被褥里，几乎有种脆弱的味道。

他们都长大了，都不再是当初福利院里穷困潦倒，又无能为力的小少年了。

可随之而来的，宋时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过曾经那个坚韧，强大，又充满活力的江瑜了。

他几乎要不忍心说下去。

“宴南城，宴南城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就当是做了个梦，”

“和他断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没有和坏蛋哥哥勾结哈~后面会解释滴~

第17章 情话

宋时说完这句话，略有些忐忑的看向江瑜的神情。

然而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江瑜犹豫了片刻，仍旧选择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至少……等到福利院尘埃落定的时候。”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自语的又重复了一遍。

“再等等……再等一等……”

……

江瑜最终还是没能如宴南城的愿，做一个全身大检查。

因为在宴南城要对江瑜进行进一步的检查之前，江瑜早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

看起来宋时揍的那一拳可不轻，江瑜再见到宴南城时，宴南城的嘴角还泛着血丝。

但出乎江瑜意料的，宴南城没有无理取闹的因为宋时迁怒他什么，反而像从前一样，下了班就赖在江瑜那里不走。

他们好像又恢复了从前那样不咸不淡的关系，不同的是，每一场缠绵过后的清晨，江瑜身边都紧紧贴着一个巨大的人型挂枕。

宴南城四肢并用的黏在他身上，意识还没清醒，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凑过来吻他。

江瑜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克制自己条件反射推开宴南城的冲动。

在经历了那场可怕的易感期过后，即便宴南城一次比一次温柔，尽管宴南城现在不再刻意逼出他的眼泪，但江瑜仍旧对这件事有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曾经他那么喜欢在宴南城怀里和他接吻的感觉，即便alpha看他的眼神没有感情，也从来不觉得腻烦，可现在，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靠近，江瑜就要花费很大的精力逼迫自己不去躲开。

他再也不会在宴南城那张汗湿的，性感的脸上看到曾经的“小城”的影子了。

原来培养爱意要一年一年日积月累，江瑜用了七年才把程雁这个人牢牢刻在眼底心间。

可消耗它，却只需要短短不到一年，甚至三天的噩梦。

“小瑜，看我的眼睛，好不好？”

宴南城的额头紧紧贴着江瑜，气息交织，热意也渐渐酝酿。

但宴南城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有些慌张的退开几分，“小瑜，你，你哭什么？不舒服？”

江瑜说不出话来，beta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眼泪却不受控制一般，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要是在以往，宴南城最喜欢用一个含情脉脉的吻封住江瑜抽泣的声音，用粗粝的指腹毫不怜惜的抹掉那些可怜的泪水，可这一回，宴南城却狼狈的退开了。

江瑜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困惑道“啊，我哭了？”

宴南城笑的勉强，“没事，你不想做，咱们就不做。”

alpha狼狈的套上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进了浴室。

江瑜出神的望着磨砂玻璃后哗啦啦的水流，即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没有半分热气氤氲着蒸腾上来。

若是宴南城一直像从前那样坏，江瑜要离开他，反而能够毫无芥蒂，他的爱，给一个“程雁”就够了。

但当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当宴南城小心翼翼又备受煎熬的顾及着他的感受的时候，江瑜心底那些关于曾经的记忆却总是翻涌着，叫嚣着要将alpha看一眼，再看一眼。

宴南城出来时，就看见江瑜半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不知道望着哪里。

然而薄薄的锦被却沿着beta白皙如玉的肩头滑落下来，漏出beta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偏偏江瑜却毫无所觉，只是出神的把玩着手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宴南城差点看的又要去洗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