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温非寒(2)

作者:小吉安 阅读记录

政教处:“……”

你小子还挺光荣?

“说几句啊,”陈非寒一肘子顶向仙女大人,“你妈妈看上去很难受啊,你怎么老这么站着不说话?”

尹知温一怔,终于停下了扯多肉的手。他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尴尬,既尴尬于自己没发现,也尴尬于自己根本就不想发现。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他,他沉默了几秒,妥协地苦笑道:“妈,是我想转。”

末了,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是我想转。”

十六年来,这样的答案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尹知温妈妈瞪大了眼,眼泪因大幅度的动作滑落了几滴。她在茫然与清醒之间穿梭了一瞬,彻底地手足无措起来。

她从不知道儿子想干什么,想学什么,她永远只来得及知道“我已经这么做”的结果。

“我签字,”女人的变卦速度令众人始料未及,“在哪儿签?”

“在二次审批表上签就可以了,”吴主任蓄力的表情加载一半,如便秘般坐了回去,“陈非寒那孩子说话没什么礼貌,但的确在理,您家孩子优秀,学什么都能学懂。”

“我们做老师的,倒也不会过分干涉学生的选择,想学什么就学,不想学什么就不学。早前听说您从事国家行业,多少对儿子的学习情况不了解,担心也是应该的。”

尹妈妈吸了吸鼻子,赶紧笑着表示感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腼腆地和和吴主任握手。回过头,又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儿子的名字:“尹知温。”

——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

男生抬起头,被迫从发呆中惊醒。他盯着门口的方向,隐约间还能记起陌生同学的嚣张眼尾,和痞里痞气的说话音调。

“以后做决定的时候还是跟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尹妈妈哑着嗓音说,“这一下子的,多少让人担心了。”

“嗯,”男生几乎在用鼻子哼气,“我知道。”

“吴老师,”她转身抱歉道,“让您看笑话了。”

“不用不用,很多家长都是这个反应,”吴主任摆摆手说,“像你们家这么尊重孩子选择的,反倒是少了。”

“我刚做老师的时候,学生的学历都比家长高,选学科,选学校,都得靠自己掂量。”

“现如今倒是反了,”他笑着说,“世道还真是个怪圈……等下,怎么少了个人啊?刚刚那乱说话的小子呢?!”

尹知温指着门口:“偷溜了。”

“广播!”吴主任登时火气上涌,“让广播站给我抓回来!”

第2章 老鼠屎

尹知温到文科一班报道的时候,引起了挺大的骚动。

这栋楼本就以女生居多,一天到晚抬头闭眼都是同类,谁不想有个帅哥养眼呢。

整个上午,文科楼的气氛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块金樽大佛。

尹知温最先进入公众视野是在高一学生会主席的竞选会上。当时他和朋友们刚忙完小组作业,正在台下无精打采地犯瞌睡,突然听到主持人报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玩意儿?一个连学生会都没进的学生,为什么会在学生会主席的竞选名单里?

“怎么回事儿?”其中一个男生问,“你几个脑袋啊还有时间当学生会主席?是你疯了还是我耳背?”

“先上去吧,”另一个男生马上起哄说,“说不定是哪个暗恋你的……”

事实证明有些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很离奇。尹知温给闹得没办法,只好垂着眼站上了国旗台。

天气已经转热了,他身穿一件黑色T恤,外头的藏青色秋季校服松垮垮地卡在肩头,风一吹,正巧吹开了年少轻狂。

冷淡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整个操场前坪一字一句地清晰起来:“麻烦核对一下名单,我并没有加入学生会,更不会竞选学生会主席。”

沉默了半晌,少年的恶劣因子突然开始叫嚣。他说话慢吞吞的,嫌场面不够乱地又加了一句:“如果非要走个形式……”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在这个阳光和煦的日子里,我选择弃票。”

只可惜大家都很捧场,当天的投票墙上,就他票数最多。

当之无愧的校草出现在班级门口,一大班子人敬畏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双方大眼瞪小眼的,谁也没开头打招呼,只好互相懵逼以示尊敬。

“我靠……尹知温真的来了,”文科一班的班长范小烨低声惊呼,“转班不是同一天的吗?尹知温都来了,寒哥怎么还没来?”

“快别提了,”张先越本来还在补笔记,说起这个就想笑,“你寒哥还在八班听天书,他的申请表又没过。”

“为什么?”范小烨的马尾辫惊得在肩膀打了个半旋,“为什么还没过?!”

“他拿申请表垫桌子,交给吴主任的时候像是交了一张厕纸。”

“……吴主任什么心情?”

张先越悄咪咪拿出手机,只见和陈非寒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串明晃晃的大字上:“吴老师疯了!”

范小烨一看,笑得没背过气。

这节课是自习,尹知温完全没有文科书,只好拿着旧教材百无聊赖地翻来翻去。高中学文科的普遍少,教室没有隔壁理科楼挤,空空的,显得学生们都挺闲。

但是理科八班有位学生比这儿更闲。

老师在黑板上画光合作用的流程图,他在座位上画产生光合作用的校园植物。

挺漂亮的,陈非寒瞟了一眼含辛茹苦的老师,就是看不懂。

“要不要让人活了?”他郁闷地给张先越打字,“我们初中学的光合作用有这么复杂吗?”

张胖子作为血统纯正的文科生,一听这话就气不同一处走:“听你的课!跟我说这种东西干嘛!”

但凡知道陈非寒尿性的人,就不会在他发牢骚的时候轻易附和。

一口黑锅甩得满天飞,最后还不是相当怂包地扣自己头上。

没过多久,讲台上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就在大少爷欢快打字的时候,一颗粉笔精准无误地奔向了他的头。

“哎哟——”好歹在违纪,他惊得差点儿从座位上跳起来,“怎么了?!”

“怎么了你个头!”

老师抓着生物书狂吼:“出去!站出去听课!”

陈非寒无声地张了张嘴,很想给自己辩护两句。他看着干净的桌面,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初中,学生是不能和老师叫板的。

“好的,我这就去外面站着。”他说。

怂,只是一时的软弱。陈非寒想,男子汉坚强一辈子,绝不会在乎这种短时间的妥协。

只可惜使用了秒怂技能的陈少爷不慎触发了被动,他刚在外边儿站了没两分钟,隔壁的政教处里便出来了刘老师。

他原先是校办的,年纪大了退居二线,还是老老实实做个人民教师来的实在。

“你就是要转到我们班来的陈非寒吧?”刘老师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尤其是在找乐子的时候,“这是为什么在门口站着啊?”

男生头扬得很高,似乎罚站是一种男人的光荣。他啊啊哦哦了很久,最后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只好坦诚相待道:“生物听不懂,开小差去了。”

“哎哟,理科这么难啊……”刘老师五十多的人了,说话慢得很,像打游戏时特意放了个嘲讽技能,“那申请表可要快点过啊。”

“这次一定,”陈非寒尴尬地挠挠头,“我写得很认真,很诚恳,希望组织给我个机会。”

大多数时间,政教处对仁礼中学的平均开智水平还是高度信任的。

但每一届总有那么几粒老鼠屎蠢得别出心裁,蠢得唯我独尊。

比如眼下这位,吴主任还是头一回看到因为在画室睡过头而错过分班考试的学生。

作为一线高中,仁礼在因材施教这方面费尽了心思。艺考生和体考生的分班测试与文化生不同,学生在考试前需要监护人签字,以免出现混考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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