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温非寒(25)
还是觉得——
他们是能说心里话的关系呢?
第20章 琴键
“欸,这不是陈非寒吗?舍得来画室啦?”康老师笑眯眯地招招手,“还亲自交习作啊,那我得亲自下来给你收,您老在位置上可千万坐踏实。”
“……我走了,”陈非寒脸皮薄,受不住十几双眼睛都往这个方向看,“你帮我交一下。”
小胡总算摆脱了康老师的冷嘲热讽,这会儿抵死不从:“你自己去!”
男生没办法,腆着脸先一步起身,不情不愿地走到康老师边儿上,把几张速写迅速交给了对方。
康老师小声说:“无影手呢?”
“……老师你快点儿的。”
“不丢人,紧张什么,”老先生拿着画看了看,“看见没?你的平线虽然没有胡立那么稳,但进步已经很大了,如果我能看见你下笔,也能更好地提意见。”
“你的水粉和油画相当出色,坦白讲,你的色感绝对是我从教以来的第一梯队。但你对线条的把控能力是这些人里中等偏下的,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得一边听不想听的话一边拼命练。”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底子最好画得却最差很丢人?”
陈非寒被拆穿了个正着,一张痞气的脸蛋转瞬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既然想变好就别耍倔脾气,踏实做事比什么都好。”
康老师稍微仰起头,朝讲台下的学生堆里喊了一声:“胡立,拿着你的画上来。”
小胡在文科二班,是一个相当擅长速写的朋克少年。他的手腕很稳,线条流畅下笔凌厉,明明用铅笔怎么画都画不脏,一沾上颜料就成雾里看花了。
“你俩的手绘明信片好好画,这是为了九十周年校庆,要扫描出来卖给校友的,敷衍不得。”
小胡马上举起小指头提意见:“那要不我和寒哥……”
康老师尔康手一挥:“不换,就是这样才能激发你们的创作才能。”
……我呸。
今天是星期四,离迎新晚会只有一个晚上了。艺体馆里灯火通明,陈非寒和回教室的胡立道别之后,回到一楼的舞台找彩排的尹知温。
结果根本不用找,尹知温就坐在舞台上,旁边一个凳子,上面一只三花傲然地挺起胸脯,藐视下方所有观众。
“我彩排完了。”他垂着眼,一张脸上写满了疏离。男生拿起话筒,礼貌地还给了学生会的工作人员,随后抱起那只还在装逼的三花,直接下台走人了。
据说前后没超过三分钟。
台下很多学生在拍,议论声里夹杂着很多兴奋的尖叫。陈非寒站在角落里,看着三花挣扎着抓挠尹知温的校服,一下台就从对方的怀里逃走了。
其实仔细一看,也没逃多远。
“你画完了?”对方笑着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非寒发现仙女同桌在陌生的环境下总是温和清淡的,他看似对谁都在笑,只是这笑意敷衍而表面,勉为其难地挂在嘴角上。
反倒是在班上和自己说话时,这些高中生该有的张扬才会一点一滴地渗进眼睛。
“是啊,本来还以为能赶上彩排的,”陈非寒说,“猫呢?他今天怎么窜到你这儿来了?”
“你去问他,”尹知温没好气地理了理校服,“这只三花是体操队的吗,送去读大学吧,还待在仁礼干什么。”
陈非寒更没好气地说:“我问他他会回答我?”
尹知温呵了一声,揶揄道:“你每天早上不是跟他聊得挺开心吗?”
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损我呢。
陈非寒气得两眼一翻,双脚进入炫舞模式,一脚踩在对方的鞋上:“滚吧你。”
他俩并排走着,前面是一只误入人群的三花,尾巴绷得很紧,看样子就是讨厌这些人高马大的东西。他本来还有意识地跟在尹知温附近,后来实在憋不住了,跳上窗户就跑。
“他今天爬到灯架上下不来,一直在那喵喵喵呢。”尹知温说。
“你把他弄下来了?”
“不然呢,”尹知温说,“看见别人拿了梯子过来救他也不配合,特别凶,叫得那叫一个吓人。”
“那他怎么下来的?”
尹知温突然沉默了一瞬,然后说:“自己猜。”
这个答案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如实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话到嘴边他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笨猫一看我伸手就自己跳了过来。
那个神态和动作,特别特别像你。
艺体馆打了好几盏暖色的大灯,显得整个大厅吵闹而拥挤。大多数班级都穿着秋季校服,熙熙攘攘地分散在各个角落,等待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播报各班的出场顺序。
彩排结束的班级可以先走,也可以留在这儿耗到晚自习结束。尹知温和陈非寒都不想多待,一双长腿溜得飞快。他俩刚到一楼门口,几个女生拦住尹知温的去路,询问是否可以加微信。
“不可以,”男生几乎是说完就拒绝了,“抱歉我不加不认识的人。”
陈非寒看着她们灰溜溜地回到演出大厅,稀奇地反头说:“这么不给面子的?”
“那不然呢,”尹知温意识到什么,无奈地拍了拍同桌的肩膀,“咱们是不是在寝室群里?”
“是啊。”
“咱们每次要说什么事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微信群里说的?”
“是啊。”
“那我们干嘛不加个好友?”
双方各自交换了一个“你他妈猪吗”的眼神,最后掏出手机,在到底谁扫谁这个问题上坚持了一个晚上。
靓男和靓男之间总是存在着奇怪的攀比心理。
迎新晚会当天,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在前坪等待入馆。参演的女生男生们大多在广场进行最后一次排练,唯独文一与众不同——他们在找理应排练的人。
“行吧,可以吧,牛逼大发了吧!”
张先越气得连用三个吧字句:“大家都是有思想有文化的人了,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玩失踪?”
“你看那边,”许正杰煞有介事地回答,“换我我也走。”
文科班向来有一项理科班难以拿出手的技能,那就是化妆。有些女生想要解开封印很简单,一箱化妆品就行了。平时看着还挺理智一个人,一拿起化妆刷,灵魂都在燃烧。
眼下,尹知温和陈非寒就是活祭品。
说实话,一众男生瞟了一眼范小烨手里的箱子,这一套化妆流程走完,能不能看出本人都是个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星际花只得一个一个地问了过去。男生们不敌,干脆扯出许正杰咬牙切齿地小声逼逼:“你怎么回事儿?还能不能管管你女朋友了?!”
“你他妈看看我能不能管?!”许正杰卑微地吼回去,“她周末的时候还想在我脸上涂涂抹抹呢!”
“……”
等范小烨她们一拨一拨地问候完了,各班已经开始按秩序排队入场了。听见广播正在播集合专用的《运动员进行曲》,远在高三楼大树群底下的陈非寒松了口气,心说总算逃过一劫。
他在大树底下坐了好一阵,等尹知温去小商店买水。坐着坐着发现不对,抬头一看,原来是以前茂盛的樟树秃了不少。
今天也没有太阳,搬书时的树荫已经不见了。
跟仙女坐同桌的时间过得还挺快。
“我们是第几个来着?”陈非寒向不远处的尹知温招招手,一边毫不客气地接过水问。
“班级节目的最后一个,”尹知温跟着坐下说,“你好歹也是要上场的,能不能记点事儿?”
“这不你记着了吗?”陈非寒伸了个懒腰,“要不再练练?”
“不练。”尹知温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上台前屁都不练属于正常现象似的。
“真不练啊?”
“不练,”尹知温老实交代,“手风琴拿来拿去挺麻烦的,我直接寄放在后台了。”
陈非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