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温非寒(72)
生日当天,十二月二十八,尹知温迷茫地站在学校门口,迷茫地思索生日流程。说真的,很迷茫,这玩意他自己没庆祝过,蛋糕都不知道该买不要买。
说不上两手空空,但实在是手足无措。陈非寒虽然也不指望什么,但到的时候都快被男朋友的懵逼脸笑死了。
尹知温除了学习好多好多都不会,但他就乐意看到对方什么不会的样子。
他自私得很。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成为第一个启蒙老师,然后让“陈非寒”这三个字,变成尹知温一生的习惯。
“考试周还准备礼物啊?”陈非寒这死小子拿起礼物就拆,“我看看啊。”
“不要流程的吗?”尹知温忍不住问,“比如逛完再拆什么的。”
陈非寒很懂地点点头:“噢……在哪儿逛?”
“这个,”尹知温茫然地说,“生日的人定?”
哈哈哈哈哈操,什么人啊。陈非寒愣了一下,笑得一瞬间都摸不着北。他朦胧着笑眼,费了百般力气才把礼物打开。诺大的袋子里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铁盒,没有装饰物没得拉菲草,只是一张张用照片洗成的明信片而已。
很直男,没什么新意,就很普通。陈非寒心里一顿鞭尸,拿着明信片一张张看了起来,第一张是一株多肉,小小地窝在高中政教处的窗台上,竟死活坚持到了尹知温给他拍照的那一天。
“你是在说第一天吗?”陈非寒摩挲着边角,“在政教处眼神交锋那次?”
“是啊,”尹知温的声线竟有些紧张,“喜欢吗?”
“喜欢,”陈非寒笑道,“超级喜欢。”
往后是两张很普通的桌子,那是陪伴了两人整个高中的开盖式课桌,四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本和收纳箱,据说这一批用完后学校就全部捐给了山区,换新的课桌椅了。
“你偷拍我?”陈非寒指着下一张说,“你练个手风琴还有时间偷拍我?”
尹知温摸摸鼻子,略微害臊地承认道:“我那天没练,你睡得太死了不知道。”
硬要说的话,这张照片或许记录了首次心动的一瞬间。陈非寒裹着自己的艺术校服,微张着嘴补了个觉。小脸被胳膊弯儿挤在一起,眼睫毛伴着睡梦眨了两下。
当时的尹知温十六岁,拍完了才意识自己在偷拍。
“能不能别站在门口看?”尹知温实在羞愤难当,“我很火的你知不知道,表白墙天天挂我,让别挂了还挂。”
陈非寒一下子警铃大作:“有没有男的?!”
……有,尹知温想,但我不说。
这盒明信片是被刻意排好了的,从上到下,从初识到毕业,每一个朋友都出镜了。
他们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彼此而已,还有形形色色的朋友,同学和受其关照的长辈。校庆上丑得要死的张先越,集会解散和郑秋一起回教室的许正杰,烂醉的猴子,偷拍学生的刘姥爷……这些故事未完待续,随着毕业奔向了终于结束的新起点。
在这样一个温暖的世界里,他们就这样找到了对方。
翻到倒数第二张的班级合照,陈非寒忽然合上了盖子。尹知温不解地看过来,男生却孔雀开屏地炫道:“我能猜到最后一张。”
尹知温相当配合:“是什么?”
“绝对是to be continued!”陈非寒翘着猫尾巴,“嘁,你的直男品味我巨懂。”
他打开盒盖一看,果真猜对了一半。小小的明信片上印着一模一样的文案,但背景并不是纯白,而是在前往阳朔的途中,两人悄悄在大巴上牵起的手。
“你连这个都拍了啊?”陈非寒一张一张地码好放回去,“变态啊你。”
“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的确蛮变态的。”尹知温老实说。
他有很多占有欲,恨不得把自个儿对象金屋藏娇谁也看不到。但他的对象非常聪明,尽管一直在往前跑,还是会每天不厌其烦地重复,不停地咕哝说“我就在这里”。
还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环境,新的日落,但一定不变的是“我们”。
这是你说的,我只是照做了——所以绝对绝对不能反悔。
十二月的北京,着实不适合晚上散步。冷得要死就算了,还喝不到一口新鲜的豆汁。陈非寒和尹知温不知该怎么过这所谓生日,在西直门随便凑合一餐,竟稀里糊涂到霍营散起步来。路过一家小酒店,陈非寒的猫老大本性又开始闹,非说走不动道了就住这儿拉倒。
“你今天成年啊大兄弟,”尹知温出言提醒,“成年,懂吗?”
“我是哪儿没懂了吗?”陈非寒开了个标间,“操……到底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啊。”
一进房门,他嘀咕着拿出一罐神奇膏体,看得尹知温都懒得关注房间卫生了。这位离文科状元仅差三分,两年后硕博连读的考古人才第一次支支吾吾地问:“润滑剂啊?”
“别说学名,救命!”
陈非寒极其羞窘地低下头:“那什么,这个器官要是随着人长大还变位置的话就不关我事了啊。”
“……你还知道位置?”
“……你不想知道?”
尹知温两眼一闭,呼吸都加重了。他很是克制地洗了个澡,很是克制地下楼买几条内裤,很是克制地点了个夜宵,还很是克制地仔细研读了做前步骤。
陈非寒还在看自己的生日礼物时,他一把捞进怀里,很是沉默地亲了起来。
然后很是克制地让对方压根起不来床。
第58章 心事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到了考试周,眼睛一睁一闭就把一天给过完了——反正没睡几觉。
废猫对时间的把控越来越好,随着学期的推进经常到仙女那儿蹭饭。大二迎来尾声时,胖子终于在繁忙的学习之余追到了范小烨,特请高材生作见证。
“什么见证?”陈非寒无语,“有什么好见证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就追到个人而已。”
张先越恼怒:“老子就不能秀了是吧?”
“能能能,”陈非寒赶紧进行家属安抚,“你牛逼,我和尹知温看你秀。”
这话说得非常敷衍,老许远在南京更加敷衍——他狗头军师,已经指挥麻了。毕业两年后范小烨深受教育学折磨,就没在一个饭桌上一次性见这么多男的,都来不及恢复往年的大姐大风范。
女大十八变,脱下校服,班长比以往更加自信些。陈非寒这周不算太忙,跟简自初在寝室里快乐咸鱼。不像尹知温天天和室友互相摧残,你骂我长得像燕式鼎,我骂你丑得堪比人头壶。
“这儿呢!”
一到饭馆,陈非寒吓得都没认出来。胖子起码暴减三十斤,上下左右帅且对称。他懵了一瞬,赶紧扯着尹知温问:“这是胖子啊?”
“不敢认,”尹知温也倒退几步,“我自卑了真的。”
陈非寒皱着眉说:“……有我这么好的男朋友还他妈自卑?”
尹知温马上老夫老妻地接:“小的不敢。”
张先越活脱脱变了个人,现在是人生赢家那一卦的,赢到让人不顺眼。他倒是害羞得很,一双眼珠子自杀式乱瞟,就是死活不看菜单。
陈非寒和范小烨在一旁唧唧歪歪,一会儿给她看美院帅男,一会儿给他看北师大美女,聊得有来有回。在对美的追求上,这俩颜狗保持高度一致。
尹知温倒不吃醋,悠闲地在座位上喝茶。胖子虽然沉稳了不少,但一开口还是原汁原味,又憨又傻。他一把扯开陈非寒,相当憋屈地说:“吃饭看啥手机,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菜还没上呢大爷,”陈非寒朝他努了努嘴,“秀啊你倒是,咋还不开始啊?”
“你有毛病吧!”胖子直接红了个大脸,“看点儿场合说话!我秀啥啊我!”
这下好,新晋情侣双双变成火烈鸟本鸟。
一群人很久没聚了,一顿饭吃了一两小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说。胖子结了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等女朋友补妆,他看着陈非寒和尹知温,一目了然地问:“谈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