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28)
再后来,韩风鸣上了高中,他去了警校,便再没碰过柴米油盐,也就再没听到过那样的声音了。
他闭着眼,半梦半醒地听着厨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白冬怕韩夏饿得狠了,就简单地煮了些面条,切了些葱和青菜洒进去,卧了个鸡蛋,加了些调料,乘到碗里就端了出去。
总共也没用多长时间,他去客厅想叫韩夏,但走过去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韩夏的睫毛很长,睡着的时候安静地耷拉下来。不过大约是睡得不太安稳,又或者是胃还难受,浓密有型的眉蹙在一起。
面还热乎着,白冬却舍不得把人叫醒了,他去客卧拿了薄被单,小心翼翼地给韩夏盖上。
兴许是韩夏胃疼着睡眠质量不好,被单才刚盖上,韩夏就睁开了眼睛。
“做好了?”
“嗯,在餐桌上放着。”
韩夏掀开被单坐起来搓了搓脸,起身去了餐厅。
韩夏吃着,白冬就坐在一旁陪着。
韩夏的眼底有少见的青黑,那人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就无意识地摁在了胃上,白冬看着心疼得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忙也要吃饭……生意场上平时也少不了应酬,少喝点酒,你胃受不住的……”
白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回过神的时候,嘴比脑子快地已经一长串出去了。
他一下子闭了嘴。
但话说出去已经收不回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韩夏听到。
这些话是在多年的夫妻间,妻子对丈夫再平常不过的担忧,可放在韩夏和他的关系里,很不合适。
韩夏的筷子明显地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白冬知道是自己表露的担忧太过了,于是他站起来去了客厅,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被单被他叠好了放回客卧,像是从来就没有离开那里一样。
他看着那小小的一方布料,站在那儿很久。他突然意识到,原来没有立场的人,连担心都无法做到光明磊落。
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
那碗面不能说滋味有多好,但吃下去热乎乎的,能抚平人不舒服的肠胃。
韩夏吃完,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就着厨房的水槽用冷水冲了冲手,走出了餐厅。
大约是白冬也忙,韩夏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白冬抱着笔电坐在书房的懒人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敲在键盘上嗒嗒作响。
他走过去,望着白冬毛茸茸的脑袋,伸手揉了揉人的发顶。
“我要去一趟三亚,可能一周。”
白冬的手指停了动作,抬头看着韩夏:“明天?”
“嗯,明天一早。”韩夏弯下腰,把白冬怀里的笔电拿到了一边,然后一手抄着白冬的膝弯,一手揽住人的腰,就轻松地把人打横抱在了怀里,反身坐在了懒人沙发里。
白冬勾住了韩夏的脖子,被韩夏放在了腿上,他心里卷上一些不舍,垂下眸子半晌,才问了一句:“胃还疼吗?”
韩夏看着白冬轻颤的睫毛,心里软了软:“好多了。”他轻轻啄了一下人的嘴唇:“最近公司太忙,有点儿冷落你……”
这男人深邃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人的时候特别摄人心魄,白冬只看了一眼就又垂了眸子,脸颊微红着摇了摇头。
“在苟诚那儿还好吗?”
“嗯,跟着苟老师学了很多。”
韩夏应了一声:“苟诚的很多本事都是在社会上练出来的,你要好好学,早点转正。”他实在是有些累,也不想把疲惫的状态带到三亚去,于是揉了揉眉心,说:“我有点累了,陪我休息吧。”
洗漱过后,白冬陪着韩夏去了主卧休息,被韩夏身后搂进怀里。
身后的人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后颈上,暖融融的一片。
可他却睡不着。
七天,要有七天看不到韩夏。
比七天更长的时间他也不是没熬过,只是这段时间韩夏几乎是天天都会回来,他就好比冬天泡在温泉里的人,泡得时间久了,一但上岸就会冷得直哆嗦。
他是真摸不准他还能不能适应没有韩夏的日子。
在思念的海洋里窒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韩夏睡得很踏实,只不过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身边一片冰凉,他闭了闭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
闹钟设定在五点五十,时间还很早。身体底子好的缘故,韩夏睡一觉几乎就没了疲惫的感觉。
他从洗浴间洗漱好回到卧室,望着凌乱的被褥定了定神。
不知道一大早的,怎么白冬就起来了,他想了想于是出了主卧室,去了客厅。
客厅里还有一汪淡淡的烟味,不过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那股烟味跟以前白冬抽烟时留下的并不相同,有一股微甜的气味,并不难闻,大约是白冬换了香烟的牌子。
白冬并不在客厅,韩夏揉了揉后颈,转过身往厨房走。
果不其然,那人正围着黑色的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着什么,应该是怕声音吵到他,特意关了门。
他用手指抵在推拉门的门板上,挑开了门。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一醒来身边儿冰凉……”韩夏轻轻蹙着眉,有些不满。
白冬正好做好了早饭,他关了油烟机,眉眼间很舒展,将一旁煮好的面条捞到雕花的瓷盘里,又从锅里盛了个煎蛋摆在面条上。
“周姨不过来,我要是不给你做早点,你肯定又不吃了。”白冬无奈地笑了笑,把盘子端出去放在餐桌上。
黑色的围裙系得很紧,白冬劲瘦的腰肢被显露出来,韩夏轻轻地搂了一下白冬的腰,凑过去闻了闻人的脖颈:“一股油烟味。”
不会有哪个男人愿意像个老婆一样给别人趴锅抹灶的,天天婆婆妈妈,把身上染尽油烟味,白冬听着韩夏的话心里闷闷地难受了一下,他有些抗拒地偏了偏头。
“快去吃。”
韩夏松开了搂在白冬腰间的手。
其实起得太早他现在并没有任何胃口,甚至有清晨习惯性的恶心。
就是胃不好导致他每天早晨都会恶心,所以他不喜欢吃早饭。
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来,望着盘子里的面条和溏心的鸡蛋,喉间很不舒服。
“怎么做了一份,你不吃吗。”韩夏没动筷子,避重就轻地问了白冬一句。
白冬解了腰间的围裙,挂在了餐桌倚上:“我八点才上班,现在太早了,你走了我再吃。”
韩夏点了点头,捏着筷子,吞咽了一下,压了压喉头的不适,强硬地把煎蛋往嘴里喂。
白冬做的面条滋味其实很不错,包括那个鸡蛋煎得也恰到好处,溏心的口感微甜而不粘腻。韩夏尝了几口,索性胃里的恶心并没有反上来糟践这盘食物。
白冬坐了下来,从一旁给韩夏倒了杯温水,习惯性地从他放在餐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刚想点又塞了回去。
“你抽吧。”韩夏轻咳了一声,抬手把桌边的烟灰缸朝白冬推了推:“别掉烟灰。”
白冬微微一愣,点了点头,但是还是默默地把烟灰缸往一旁挪了挪,没去碰烟盒。
等到韩夏埋着头把那一盘面条吃了,白冬把盘子和筷子撂进洗碗机,擦掉了灶台上的油污。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韩夏已经换好了整齐的西装,领带没系,随意地搭在肩上。那个男人站在落地窗边,调整着手腕处的腕表,裤管笔直,气质优越。
白冬看着韩夏挺拔高大的身影,心里有些不舍引起的酸疼,他走过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问:“要走了?”
“嗯。”韩夏系好了表带,托住了白冬的后脑勺,低下头吻了吻人的嘴唇:“林海铭留在北京,要是有事情你可以找他。”
白冬笑着摇了摇头,脸颊微红,抬手给韩夏打了领带,轻轻地拍了拍:“知道了。”
韩夏的眼底也露出两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摸了摸白冬的脸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