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幸相当高兴，“行啊，那多谢你了！”

戚在野瞪过来，他只当作没看见。倒是方时幸很善解人意地说：“不过我不一定有时间去，看工作安排吧。”

周少蕴说厨房里烤了饼干，让戚家兄妹俩带回去，她叫了声小羽，“跟我来装袋，刚吃过午饭，别一直在沙发上坐着。”

他们走后，戚在野就有些不自在，他硬着头皮坐到许相淳旁边，看了会他玩游戏，强行搭话，“噢，我玩过这个。”祝鹤带他玩的。

许相淳兴致勃勃，挑衅说：“来solo？”

方时幸笑眯眯地看了会他们玩闹，像叮嘱小朋友一样说：“两个人好好玩，别吵架。”之后起身去了厨房。

周少蕴去找包装袋子了，留戚在羽一人在厨房盯着烤箱，方时幸靠到流理台边上说：“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

戚在羽转身去拿保温手套。

“你想报什么大学，要我帮你参考吗？”方时幸不怕冷场，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话。

戚在羽抱着手臂，安静地盯着烤箱，偶尔会从烤箱的玻璃门上瞥一眼方时幸的身影。

她真聒噪，戚在羽想，和妈妈说得一点也不一样。

她瞥见她腰间鼓鼓的，立刻猜到那里别了一把枪，这让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alpha倒在地上，血在他身下聚成了一个水洼，倒映着天上红彤彤的晚霞。

事实上，她并没有见过舅舅濒死的情景，有关他的记忆全是母亲告诉的。她说，那天舅舅被一个上城区人一枪击退，又一枪击毙，连陈情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接你哥哥回来。”

戚在羽瞳孔骤缩。

“不过在和他商量之前，我想先跟你吱个声，因为你是他最在意的人。”方时幸干笑两声，“好吧，其实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很抗拒我的接触，我怕他被吓到，所以想找你支个招。”

戚在羽扭头，盯着她一张一阖的嘴，耳朵却渐渐接收不到任何声音了。

方时幸一走，许相淳就立刻扔下游戏机说：“唉，听说她家前段时间出事了。”

戚在野拱开他凑得越来越近的身体，“不想听，你别碎嘴。”

“她家的老二，就是那个beta退婚了。”

戚在野有些在意，“柏木小姐？”柏木小姐有未婚夫，却跟公主是恋爱关系。上回在酒店碰面，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理清他们的关系，其中牵扯到各派系的势力和利益，很是复杂。

“就是她，那个奇怪的人，平时最讨厌人家叫她方小姐。听说她的未婚夫是公主的心腹，也是公主为了在议会中稳固自己的势力，特意给他们牵线搭桥促成的这桩姻缘，可谁想到那个alpha不争气，出轨了。”

那alpha有一个omega情人，订婚宴那天，他带着记者来闹事，哭诉爱人的无情。

方家当场退婚，柏木小姐还为此挨了父亲的巴掌，被嫌弃识人不清。

许相淳感慨说：“再海誓山盟的爱情，在信息素面前算个屁！”他瞄着戚在野，似乎意有所指。

戚在野若有所思。

“尤其是这一代alpha，”许相淳越说越大声，“一个个喜新厌旧，以不断追求高匹配度为目标。你看方柏木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那样的家世和样貌，她未婚夫都不放在眼里，搞外遇还搞出了孩子，不就贪图那点信息素和快感吗？”

戚在野侧目，“你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

许相淳有些话都到嘴边了，转了一圈又憋了回去，锤了一记抱枕说：“烦死了！”

“哐啷！”

厨房传来的声响，还伴有几声争执，戚在野听到了小妹的声音，赶紧扔下游戏机往厨房跑。

许相淳紧随其后，两人走到半路，被迎面而来的方时幸拦住，“师生俩拌嘴，别去凑热闹。

许相淳兴奋，“那我是一定要去看的。”他溜得很快，像泥鳅一样。

戚在野也想去，但被方时幸揽住肩膀，带往了反方向，“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可他们从没吵过架。”戚在野感到不安，频频回头。另外，他还为与方时幸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感到别扭。

“别看了，妈妈找你说点事。”

她或许是顺口说的，戚在野却因此僵住了脚步。

厨房里，戚在羽的水果刀被周少蕴夺去，并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所以是为什么？”

戚在羽低垂着眼，淡漠地说：“您就当我发昏吧。”

“私人恩怨？”周少蕴握着刀的手都在抖，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及时返回，戚在羽会对方时幸做些什么。这个小孩当时手背在身后，紧攥着一把水果刀，幽暗的双目，染着浓烈的恨意与决绝。

戚在羽默认了。

“无论怎样的私人恩怨，都不该用这种方式解决。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今天你要是真这么做了，受到最深伤害的不是方将军，是小野和你自己。”

只有在说起哥哥时，戚在羽的神情才显得没那么麻木，刀面反射的光落到她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刺痛感，让她混沌的眼神慢慢清明。

“相清告诉我，你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相信他说的话。可我却也告诉他，你一直主张给坏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为什么不能给好孩子一个不追究的机会？”

“老师……”

周少蕴抚摸她的脸颊，“老师知道你的痛苦和一切的不堪，但这不妨碍我爱你，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对吗？”

那么真挚的眼神，让戚在羽有些承受不住，她忍不住就要退缩。

“我们来谈谈好吗？”

“不……”戚在羽偏过头去，却被周少蕴捧着脸又转了回来，“小羽，不要逃避，你生病了，你需要治病。”

厨房内的谈话仍在继续，而另一边——

“夏令营？”

“华英军校组织的夏令营，说是玩，其实挺锻炼人的。听说妹妹的梦想是当兵，或许可以借这次机会提前体验一把。名额不多，报名要趁早。”

戚在野犹豫，看向厨房的方向，“我不好替她做决定，过会问问她的意见吧。”

“还有一件事，”方时幸说，“你想过给她找个心理医生吗？”

戚在野紧张起来，“她出什么事了？”

“幼年遭遇重大变故的孩子，大部分无法靠自己自愈，除非时间足够漫长。”

生病了要找医生，心里出问题了亦然，这是戚在野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

方时幸又试探着说：“你要是怕她有抵触情绪，我倒有个办法。你也一起去，假借害怕或不适应的名义让她陪同，如何？”

戚在野对她的提议上了心，抿了个笑道谢：“看来我为她考虑得还是不够多，谢谢你的提醒。”

方时幸内心泛起苦涩，“你也不大，哪能事事考虑周全，以后也要多为自己考虑啊。”

这样温情的嘱托，让戚在野不大适应，他含糊地应了声“是”就想离开。厨房那边忽然没动静了，不免让人担心。

方时幸还想跟他再多说说话，却一时口笨聊不起新话题，于是莽里莽撞地抓住他的手腕，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说道：“新婚快乐，其实真的很想看着你结婚……”

戚在野挣不开她的手，也说不出邀请的话。他或许曾经渴望过她，但那一句“我害怕他”，让他彻底收回了一些不切实际的野望。

“但工作忙也是真的忙。”方时幸打哈哈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方便给个地址吗？”

“不必破费了。”

“那交换一个联系方式？”

戚在野凝视她的眼，淡淡问道：“其实我有点疑惑，将军您之前明明对我是存有戒心的，为何现在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这个，我不想骗你。”方时幸苦笑，“瑞比斯解放后，我们对你的背景再次做了调查，已证实你与费闻勒确实不存在任何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