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153)

作者:云起南山 阅读记录

祈铭并不忌讳他提“死”,一个是见惯了生死,再一个,人生下来就是奔死去的,活着的时候过好每一天才不枉此生。当然多活几年是几乎所有人最朴实的夙愿,可架不住罗家楠作死,所以祈铭偶尔还是会在他提到“死”字的时候瞪他一眼,顺便敲打他戒烟戒酒。

记录显示周冰宜是周一上午十点收进的太平间,发现尸块的时间是周四早晨八点,而根据祈铭的判断,尸块被发现时大约脱离冷冻环境五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尸体是在周四凌晨被运走的。老头儿值夜班,晚八点到早八点,他要不知道是什么回事,那么大概率就是在装傻充愣了。

受到质询,老头儿解释道:“昨天夜里?昨天夜里我不在,我一战友过世,我给他守夜去了,今天替我徒弟一天白班。”

罗家楠再次确认:“所以周四夜里是你徒弟值的夜班?”

“对对对,我这就把他叫过来,让他跟你们说。”老头慌慌张张点开老人机的通讯录,翻了翻,拨出个电话。

罗家楠提醒他:“开免提,别提警方查案的事。”

电话响了七八声,接通了,传出个睡眼惺忪的声音:“这么早什么事啊师父?”

老头儿说:“四号柜的闸跳了,你赶紧过来看一眼,这会工程部的还没上班呢。”

“……怎么又跳了……我刚睡下……今儿我休息啊……”对方的不满顺着电磁信号传出,“行吧行吧,我冲个澡就过去。”

挂了电话,老头儿顺出口气,问罗家楠:“这么说没问题吧?”

罗家楠点点头,夸道:“没问题,您脑子还挺快。”

老头儿回手搔搔光秃秃的后脑勺,语气轻松了几许:“我以前当兵的时候是边防武警,干过缉毒,那些个被抓的拆家联系上家的时候都得这么编。”

一听对方干过缉毒,罗家楠不禁肃然起敬:“那怎么干这个来了?”

“人老了,不能吃闲饭,再说我无儿无女,干这个也没人嫌弃我。”

“您没结过婚?”

“没,打了一辈子光棍儿。”

说着老头儿似乎想起什么,低下头默默叹了口气。罗家楠见状回手摸出烟,递向对方:“您抽么?”

老头儿盯着烟盒看了几秒,伸手抽走一支,横于唇上闻了闻烟草的气息,皱眉笑笑:“戒了十多年了,不过今儿这情况,我是得抽一根,这里不让抽烟,走,咱去门口那抽。”

回身和祈铭打了声招呼,罗家楠跟老头儿一起到门口抽烟。点上烟之后老头儿眯眼呼出一口,叹道:“造孽啊,辱没死者。”

“以前出过这种事么?”

“从来没有,我看了五年太平间了,这是头一起,所以我刚才一时半会有点着急上火,人家把亲人托付给我,我看丢了,唉,对不起家属啊。”

“您昨儿夜里不在,也不算丢在你手里。”

听出罗家楠意有所指,老头儿摇摇头:“不不不,我那徒弟不会干这事,他以前是个电工,被高压电打焦了一条胳膊,成残疾了才来看太平间的,那孩子挺实在的,除了懒点没歪心眼子。”

可蔫人出豹子啊,罗家楠心说,有的人看面相是挺老实,其实呢,一肚子坏水。不过这案子到现在他还没闹明白犯罪动机是什么,把尸体偷走,大卸八块,再抛于荒郊野外,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下这种狠手?

忽然他看老头儿把抽剩的半根烟立到墙角,还弓身拜了拜,问:“您这是?”

“送送我战友,他活着的时候就爱抽金叶,今儿我算替他抽的。”老头儿说完挺起微驼的背,风霜满布的眼角微微湿润,“我俩认识四十年了,打从干边防的时候就在一块儿,复员回来还在一个单位,他家里人知道我是看太平间的,请我过去帮他收敛一下,等都弄完了,我就顺道在那守了个夜,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挺好,送了老友最后一程。”

罗家楠也蹲下身,把剩下的半支烟立到墙角,为那位素昧平生的老边防兵送行。他正好蹲在老头儿的左侧,余光瞄到老头儿自然垂握的左手,忽然察觉出一点点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心头不由拧起个问号——不说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么,那这左手无名指上怎么有戒圈的痕迹?

TBC

作者有话说:

楠哥:嗨,我这该死的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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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正当罗家楠犯疑心病之时, 通道尽头响起了脚步声。那徒弟来了,拐过弯看门口除了师父还有另外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人,他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右边空荡荡的袖管随着惯性晃了几晃。在他迟疑间罗家楠迎上前,亮工作证表明身份——

“市公安局重案组, 罗家楠,关于昨晚——别跑!”

眼见对方掉头就跑,罗家楠拔腿便追,边追边喝止对方的行为。人失去了一侧手臂会导致重心不稳, 那徒弟跑的又急,没跑几步“咕咚”一下绊倒在地,被随后赶上的罗家楠撅住仅剩的左臂制服。

“跑什么跑!?见鬼了你!”

罗家楠最特么烦这个,跑又跑不过,还都得来这么一出。情况特殊, 上铐没法上,只有一条胳膊, 于是他只好拧着半边把人往太平间的方向押去。离着近了,能闻到对方急促的呼吸间尚有淡淡的酒气, 想来昨儿晚上没少喝。

老头儿急急迎上前,满面焦急促声询问:“大桂, 你跑什么啊?警察来只是问你点问题, 你——”

“先别跟他说话了!”罗家楠侧身隔开师徒二人, 扯开嗓子喊道:“祈铭!先过来一下, 这抓着个嫌疑人!”

一听“嫌疑人”仨字,老头儿更着急了:“警察同志, 您搞错了, 他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啊?听见警察转头就跑, 心里没鬼?”

罗家楠不耐打断。从看见老头儿左手有戒圈的痕迹开始,他就一个字也不信对方说的话了。大桂被他撅的哇哇叫,等押进屋里铐到椅子上,又摆出副哭丧脸卖惨:“警察同志,我是残疾人,有前科更不好找工作了,你行行好,别抓我行不行?”

这时祈铭从后面出来,由于长时间处于低温环境,冻得脸色微微发白,进屋后不停地搓手。见罗家楠铐了一“独臂大侠”在椅子上,他诧异道:“是这人干的?”

“是不是的两说,反正这小子一听我是警察掉头就跑!”罗家楠说着抬脚踹了下椅子腿,厉声喝道:“坐好了!”

实话实说,祈铭并不认为眼前的男人会是偷尸体的嫌疑人,把一具冻得梆硬的尸体从停尸柜里“请”出来,只有一条胳膊很难做到。不过他刚才确实在停尸柜里发现了点东西,考虑和此人畏惧警察的行为有因果关系。

老头儿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不被允许与大桂进行交流,干着急使不上劲儿。大桂显然是有些埋怨师父把自己骗过来,扭着头不去看他。

“说!干什么了?”

听到这话,大桂整个人忽然支棱了起来,底气也比刚才卖惨时粗了许多:“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罗家楠眼睛一瞪:“别废话!什么都没干你跑什么啊?”

大桂缩了下肩膀,吭吭哧哧的:“……就……我不乐意和警察打交道……”

妈的骗鬼啊?罗家楠气笑,面上依旧凶神恶煞:“你甭给我扯别的,说!到底干什么了!”

不等大桂再狡辩,祈铭从兜里拎出个最小号的物证袋,递到罗家楠眼前:“他把死者头发剪了,这是我刚在停尸柜抽屉里找到的碎发。”

接下袋子对光眯眼看了看,罗家楠又将脸扭向表情瞬间僵硬的大桂:“你小子还有这爱好呐?剪死人头发。”

“……不是……我没……我内个……我……”大桂使劲吞咽了几下唾沫,将视线投向老头儿,面露乞求:“……师父……师父我……您帮我……帮我跟他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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