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118)

作者:予春焱 阅读记录

众人惴惴不安,只知道艾森是在驱魔,但比这更明显的是,他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来到了。

不详的预兆无孔不入,房子彻底衰败下去。

“我刚才……水管里……”

艾弗里抬抬手打断他:“行了,不用说了,怪事不只你见过。”

男人们抽着烟,搓着脸,讲起这几天的桩桩怪事,墙面上莫名其妙滚动的阴影,角落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走廊里见到的梦游自残的人……什么东西在折磨他们。如果艾森是来驱魔的,为什么情况越来越糟糕。

“驱魔?他才十五六岁吧,”一个红发犹太人比划,“不还是小孩子吗?”

有个雀斑脸瞥了一眼他:“东家的事就不要问了。而且你没看到他的打扮吗,一看就是神父,十字架都有三条呢。”

一个愁眉苦脸的断指男人打断了他:“不说这个,今晚我们能聚在这里,大家都是撬开锁出来的吧?”

众人沉默。

“这算什么,”断指男人接着说,“不就是把我们关起来了吗?咱们做苦力活的,门就是反锁了一下,我昨天也偷偷开了锁去楼上看了一眼,你们知道吗?”他抽了一口烟,拧着眉头,“我在走廊上望了一眼,楼上的所有房间,外面都还加了一把锁,人被关在里面,有叫声。”

众人沉默。

“会不会,”艾弗里扫视了一圈众人,“要杀了我们?”

其他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怎么说?”

“要不,这个艾森少爷就是恶魔;要不,”艾弗里停下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们有没有发现,埃德加小少爷好像不叫了。”

“你是说,”断指男人搔搔脸,“我们被献祭了?”

帮工们突然停止了动作,各自握紧手,互相张望,最后一起看向领头的艾弗里。

断指男人又说:“很奇怪,我那天和老高壮着胆子上了几层楼,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如果所有人类都被献祭,可给我们每天放在门口那一点点口粮,谁放的?”

众人的目光狐疑着,齐刷刷望向门口。一个靠近门口的男人站起来,透过猫眼向外望,除了门外长廊暗沉的橘色灯光,什么也没看到。他低头看了眼从小窗边递进来的餐盘,拿过去给其他人。

人们仔细翻着可怜的吐司和汤,拨了拨米饭下面,拨出几条蛆。

艾弗里啐了一口,随着食物分量的减少他就意识到了,这口粮与其说是让他们填饱肚子,不如是喂养,固定的一些量,而且东西越来越敷衍,让这满满一屋子的人,都一种时间将尽的感觉,仿佛望着沙漏流下最后的一把沙。

送来的食物都是生的,从未打理过,有些鱼甚至还是活的,躯干上带着血,让人不由得疑惑,如果是人类在烹饪,在处理,会是这样的吗?

男人们抽着烟沉默,紧缩眉头。

他们这群帮工里有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叫塔米,是来帮花园嫁接花的,来了两天,本该封禁那天走,今年二十三岁,体态丰腴,脸庞清瘦,总是扭扭捏捏,现在脸红得要命,躲在另一个女人身后。那女人宽宽胖胖,四五十岁,横脸粗眉,皱纹满面,吊着眉毛撇着嘴,看起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叫洁西卡。

洁西卡盘在椅子上抽烟,一口一口不停,拧着眉头,塔米在小心地拽洁西卡的袖子,又瞟着男人们的脸色,似乎要洁西卡说什么,但洁西卡只是沉默不语地抽烟,不耐烦地拽过自己的袖子,看了看男人们的脸色。

艾弗里要做个决定,在这里等死,照这个情况看,和爱得莱德家关系更近的、住在上面的自家佣人们、军部的人,可能都没有活着的了,看来恶魔也挑好肉吃,他们这样的,留在最后。继续呆在这里没有活路,有什么东西在屠杀,总有一天会来敲自己的门,他家里还有妻子和几个孩子,不打算死在这里。

他正要开口,洁西卡先说话了。

“听我说,”洁西卡收起长/枪烟,“我们得离开这。”

艾弗里用粗大的手扣了扣眼角:“老太婆,不用你说。”

“但我们还得分点粮食来,有些人吃不上饭。”她看了一眼艾弗里。

“口粮是放在各人门口的,我们大男人也都吃了,你们女人有什么不够的。”有个一直没说话的秃头男人看这两个女人,“你肚皮有多大?”

“不是肚皮,”洁西卡又看看塔米,“是人头数。”

男人们一愣,一起看向塔米。后者怯生生地垂下眼,不安地搓搓手,摸着手上的茧,往后退了退,站起身,掀起自己蓬松的大裙子。

人们低头看去,在裙底,窝着一个六七岁上下,大眼睛的、脏兮兮的小女孩儿,啃一块手掌心大小的硬邦邦面包,一声不响地望着他们。

“臭娘们儿!你还带了个人?”有个男人扬起声音朝她走去。

洁西卡猛地站起来挡在她们前面,也放开嗓门:“带个人怎么了?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吗你这狗杂种!还是你怕主人知道你表现不好赏不了你几个钱!你自己生不出来还不如人家生?挤挤你两个屁股蛋子去撞墙吧!”

男人被她吼得一愣,脸一阵红一阵白,扬起巴掌又在洁西卡泼辣的眼神下作罢,最后只嘟囔着:“老太婆……臭婊/子,疯狗……”

艾弗里看看她们,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连发脾气的心思都没有:“你看还有什么吃的就拿吧。”

塔米推推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伶俐地钻过去,把艾弗里身边的布包拖过来,坐在墙角掀开,扒着几块又凉又硬的火腿狼吞虎咽。

这房间渗土渗得严重,天花板也潮湿不堪,沿着墙壁滴着一些不明液体,最近越发猩红,艾弗里低头抓了一把土,土也越来越黏。他盯着塔米:“你带人来,得给我说一声,我是管这个的,出了事怎么办。”

塔米低着头不说话。

“你去人家家里帮佣,偷偷带进来一个小孩儿,很严重……”他说到这里停了,或许偷带进来小孩是不合适,但再不合适还能比主人家现在打算把他们都杀了更不合适吗。

“算了吧,”洁西卡试图调停,“要是平时肯定是她的不对,但现在就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反正来了住的也是一楼的偏角,就不操富贵心了,无非就是多了一张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我们怎么出去,照现在这么个法子,总有一天轮到我们。”

艾弗里挥挥手,男人们聚到他身边,最年轻的安东尼挤不进里面,扒在最外层往里看。艾弗里摸了摸自己脏兮兮的卷发,用沾满泥的手指挠了挠下巴:“得出去。比尔,你是锁匠,带着几个小伙子从前门走。”

比尔看他:“他们家门很多,大门就有四个,前门、后门还有两个侧门。”

“那就都去看看。”艾弗里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马脸,你带上你手下的泥匠一起来,你们力气大,出了事好应对。”

马脸也跟着站起来:“你还是先别去,如果上面有什么事,下来什么东西,你留着好照应,不然剩下这些毛都没张齐的和几个女人,出事就没救了。”

艾弗里想想也是,就决定先让马脸先过去。他伸手去拉门,摸到一手蜘蛛丝,他甩甩手,拉开门张望了一眼,走廊除了越发阴森,还有遥远的滴水声传来。所幸人多,倒也不是那么可怕。

马脸戴上帽子,叫上七八个小伙,跟艾弗里道别,便轻声轻脚底贴着墙壁走了出去,准备先去院子正门。

艾弗里远远望着他们从房子里溜出去,心里总有些不详的念头。他望着走廊里深处,总觉得有些什么看不清的东西在动,便马上返回房间,锁上了门。

剩下的几个人,除了艾弗里还算健壮,不然就是像安东尼这样十六七的小伙子,不然就是像断指这样年纪又大,又多少带点行动不便的人,再不然就是女人,看来现在除了等,也没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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