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180)

作者:予春焱 阅读记录

想到了这个,安德烈最终觉得有点好笑。他转回头,艾森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看着他,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安德烈干涩地眨了下眼,很平静地问:“为什么不说呢?”

“如果说了我爸会担心我的啦,那我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啦。”艾森走过来,“我爸连发动机都拖着不给我买。”

艾森拉住他的手,眨着碧绿色的大眼睛:“你生气了吗?别生气啦。我来帮你解决吧!反正我爸也解决不了。”

安德烈的手动了动,想要抽出来,艾森急忙用两只小手轻轻地拉住他,然后想了想,吻了吻他的手背:“我保证,我来帮你。”

安德烈因为过于疲惫,什么也没有说,他走出了门,艾森哒哒地跑在他身后,他有预感,他取代了飞机,成了艾森现在主要的探索和取乐工具。

他上楼的时候,发现昨天安排给台苏里的房间已经空了,就随口问了一句:“搬走了?”

萨缪尔回答:“是的,搬到楼上去了。更方便一点。”

安德烈笑起来:“方便谁啊?”

萨缪尔没有再回答。

尽管如此,安德烈并没有特别地把这些事以及艾森的捣乱放在心上,他上午仔细思考了一番,最近有个更奇怪的人让他觉得不详。

那个神父。

安德烈没有去理会艾森在折腾什么,任由他去。上午十点,一个叫尤里乌斯的心理医生来给他看“病”,安德烈草草地和医生聊了两个小时,医生写了点什么东西,他们还喝了点茶,不大像治疗。安德烈当然也没对医生抱希望,敷衍了事而已。

他认为不可靠的艾森和什么都不知道的医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过家家的游戏接近尾声,安德烈要再一次拯救自己。

于是他下午就翻了墙,准备出去找神父谈一谈。之所以不走正门,是因为他其实不太相信萨缪尔,萨缪尔对爱得莱德家族的忠诚远非道德约束内的普通程度。

但安德烈没走多远,就发现跟着他的艾森了。

艾森跟得鬼鬼祟祟,但他穿了件红色毛衣,戴着金色别针,白色短裤,还有一双卡其色皮鞋在他走路的时候啪嗒地响着。安德烈转过身的时候,他猛地缩回树后,皮鞋还在外面伸着。

“……”

安德烈盯着他,艾森过了一会儿才探出头,再探出身子,理了理头发,背着手走了过来。

“好巧。”艾森打招呼。

“……”

今天天气有点热,艾森白净的脸通红,银金色的头发有一些垂在脸边,在他脸上和睫毛一起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在竖直秀气的鼻子侧面打了个弯,刚巧坠入他的眼睛里。而艾森因为干燥一下下舔着嘴唇,把嘴唇舔得更红,整整齐齐的牙齿像一颗颗珍珠,嘴巴不停地聒噪着。艾森没有因为这个美少年在解释什么就停下来听,但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自觉地便会善待美人,于是他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转身走了。任由艾森去。

而艾森决定正大光明地跟在他身边。

“安德烈你要去找谁?”

安德烈回头看他:“你那么聪明,自己猜。”

“你信教吗?”

“不信。不过有必要的话可以信。”

艾森不屑地撇撇嘴:“现在宗教已经不流行了,我在书上读到过,宗教的辉煌时刻已经过去啦,各大教派信徒人数都在减少,而且无法吸引到新的人来信,究其原因呢,是因为和平,如此长时间的和平在历史上都是很少有的,而宗教是不安的人救助的疏解口;当然,各宗教领袖中再没有经营人才也是一方面原因啦……”

他说着瞟安德烈,安德烈毫无兴趣。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教堂的门口,远远地就看见神父在前院里种花。虽然木栅栏很矮,且小门也没有关,安德烈还是找了找,找到了一个铜铃,他刚想摇,艾森就好奇地凑上去,安德烈让给他,艾森郑重地摇了摇铜铃。

神父回过头,看到人,急忙站起来,边把袖子往下放边走过来,走到他们身边,又把领结整理好,朝两人欠欠身:“欢迎。”

“下午好,神父。您在种什么?”

神父请两人向里走,经过他的花田,介绍道:“矢车菊。我的一位朋友从家乡送了我一些种子,它能够开出红色的花。您喜欢吗?我送您一些?”他看向艾森,“不知道您家里有没有矢车菊?”

艾森百无聊赖地耸耸肩:“不知道,你问园丁啦。”说着朝旁边看,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想去坐秋千。

安德烈看着神父,压低了声音:“矢车菊有什么功效呢?驱鬼吗?”

神父的眼神回到安德烈身上,顿了几秒,笑笑:“不,驱鬼有别的办法。”说着请了请,“里面说吧。”

安德烈看了一眼艾森,后者分了个心思给他:“你们去吧,我在这里转转。”

“很高兴你愿意谈。”

在神父的办公室,他给安德烈倒了一杯茶,又把糖块碟一起递过来:“怎么称呼您?”

“安德烈。”

“那位呢?”他指了指窗外正在看藤架的艾森。

“这跟他没关系吧。”

神父笑了下:“当然,如果您不想说。现在来谈谈‘鬼’的问题吧。”

安德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是鬼对吧?”

“残存的灵魂。”

“不管怎么称呼它们吧,总之它们缠上了我……”

“它们缠上您,是因为您杀了人。”

安德烈话头骤停,干咽了一下,面色平常地喝了口茶:“不对我用敬称。”

神父笑笑,又接着说:“但我不是法官,自然没有资格审判你。”神父说,他画了个十字架,两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身体稍稍前倾,“但我可以帮助你。”

“你能让它们消失吗?”

“你不再杀人以后,还有新增的吗?”

安德烈摇了一下头。

“那答案已经有了。”

安德烈皱起眉:“不是新增的问题,现有的已经够了,我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神父给安德烈的茶杯里添了茶:“你想过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你身边吗?不是所有杀过人的人都会遭遇这些的。”

“想过。”安德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僵硬的肩,“可能因为我有负罪感吧,潜意识里想它们来惩罚我?……所以它们可以缠在我的身上。”

“那你之前是怎么活过来的呢?我是说,怎么接受这些,让它们不会干扰你的生活。”

“我还有一个……人格,”安德烈说这话的时候躲了一下神父的目光,“他和它们打交道。它们来到的时候,他就会出来。”

神父垂下眼睛想了想:“他替你赎罪吗?”

安德烈没有回答,看起来不太想聊这个:“人格的事不重要,只要没有鬼缠身,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第二人格,我的生活才可以回到正轨。”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赫尔曼,便又接着说,“总有人觉得我表现出来的问题就是我真正的问题,不是的,我表现出来的已经够好了,我已经尽力让生活继续了,如果我实在无能为力,那就代表我已经到极限了,只是解决我并不真正解决任何问题……”

神父慈爱地看着他,安德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舔舔嘴唇道歉:“不好意思。”

安德烈又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我有点累了。”他抬眼看了看神父,“我在想或许我该一个人待着,你知道吧,就像动物世界,受了伤的大象会独自到山洞里等死,亲密关系如果不能让人安心,这种时候反而更是增加折磨。”

神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安德烈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纹身,想问但又作罢。

“你说到这和负罪感有关,为了消除这种负罪感,你有尝试什么吗?”

安德烈想了想:“有个概念我想先说清,我的负罪感并不是……这么说吧,这些人渣假如死在别人的手里我不会觉得很可惜或是他们生命珍贵,我的负罪感来自于,是我动的手,而我动手也只是因为我没什么选择,这是……生活的一部分,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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