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292)

作者:予春焱 阅读记录

“百合花为什么会卖这么贵?”艾森很疑惑。

“忒休斯就干这个,倒买倒卖。”

艾森耸耸肩说道:“这点钱不值得忙一趟。”

“小钱不赚,何以积财啊宝贝。”安德烈拍拍他,不过坦诚地讲,安德烈从来不知道艾森的钱从哪里来的,这小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出苦力的差事是一件没做过,花钱大手大脚,说不定钱真是大风刮来的。

安德烈不想拿了,拉住艾森的衣袖:“等下。”

艾森停下来转身看他。

安德烈抬起手臂放在艾森的肩膀:“低下头。”

艾森稍稍弯下腰,低了低头。

安德烈把百合花的枝折断,剩一小段柄和一朵小花,夹在了艾森的耳朵上。“衬你。”

艾森假笑:“你懒得拿了吧。”

安德烈挽上他的手臂,跟他一起走。

这地方和安德烈惯活过的时间线没什么差别,照旧是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世界上很多国家,食物链上前端是人类,养猪狗牛羊,吃五谷杂粮。忒休斯说因为这条时间线本来就和艾森的时间线非常、非常接近,分道扬镳后也不至于天差地别。

“我总觉得这里空气都变好了。”

艾森看他:“真的吗,你闻得出来?”

“以前的地方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硫磺味,或者淡淡的腐味。”

艾森点点头:“有可能,细微的地方总会有差别的。”

安德烈注意到,艾森说这句话的时候,伸手在他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按了按。

他们走的这条路在海边,右侧是坝下大海,左侧是修出的步行平台,再左过了专为自行车修建的车道便是川流的车海,两股方向的车灯璀璨交映,织罗密布错行,汇成星河道道。但汽车笛声隔过车道和高大的树木,听起来遥远得如同另一世界,这边仿佛时间流速都慢了下来,除了脚边大海和夜风,只有远处星光坠海或可一惊。

“在这里骑车应该很舒服。”安德烈说,“有风吹。这是什么树?”

“枫树吧,我猜。”

有骑车的人带着护目镜,簌簌地从后面穿过,安德烈和艾森便向海边再靠一靠。

艾森接着问:“你想骑自行车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会骑。”

艾森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不会骑自行车?”

“不会。说起来我也没有驾照,虽然我开车,但我没考过驾照。”

“……非学院派的成长路径就是不一样啊。”

他们走得太慢,散步的夫妻和伙伴都逐渐超过了他们,遛狗的年轻人边走边打电话,小狗在他们脚边转了转,又朝前跑,去接哪个小孩儿扔出的飞盘。廊桥平台上有流浪歌手在弹吉他,围了一些人在看,他唱一首情歌,而后吹起挂在脖子上的排箫,悠悠扬扬,和风一起消散。

安德烈说:“我最近在看房子。”

“看房子干嘛?”

安德烈指向遥远的高楼:“住那里感觉很单调,我想找个比较有生活气的地方。我去看了一下地方,租金也不贵。”

“在哪里?”

“丽榭桥对岸,老商业区旁边,距离海一条街,环境蛮好的。两层单房,那地方发展一般,还挺便宜的。”

艾森耸耸肩:“要我给你钱吗?”

“我已经付了。”

“哦。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安德烈听了这话,看了他一眼,才说:“那倒不急。”

走在他们前面的情侣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拦住,男方给女方买了一束不怎么新鲜的玫瑰。艾森一看,笑着搂安德烈的肩:“等下她找我买,我就先说不买,然后再买下所有的花给你,你配合我演哈。”

“……”

他们走过去,女孩儿瞥了他们一眼,越过去找后面的情侣。

艾森愣在原地,转头看安德烈:“她怎么不拦我们?”

艾森懵着转头的样子让安德烈想起在动物纪录片里看到的,那种羚羊猛地转头的傻样,把安德烈逗笑了。

人家女孩儿还没走多远,这边艾森就冲冲地跟了过去,走到小姑娘身后,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见人转头,就生气又礼貌地问:“你好,你怎么不给我们卖花呢?”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挠了挠胳膊说,“噢……没看见。”

艾森转头看安德烈求助,安德烈只是笑笑没动。

“我都买了。”

她有点为难地挖了挖耳朵:“别吧,我晚上也没事,就想散散步。”

最后,艾森还是在特别加了钱的前提下,满意地买到了小姑娘全部的花,安德烈转头看了看小姑娘,她现在没花了,只能带着钱散步了。

安德烈捧着这捧花,低头嗅了嗅,然后感觉到艾森突然凑近亲了他的脸。

他抬起头看艾森,笑了笑问:“怎么了?”

艾森很怜爱地望着他,说:“觉得你好可怜。”然后又亲了亲他。

安德烈的脸色有点变,移开了眼神,也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朝艾森笑了笑。他有点想追究这种“可怜”的感想合不合适,到底为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艾森上下打量他:“你在这里都不怎么穿西装了。”

安德烈一手举着花展开手臂,转了个圈:“没有那么紧绷了对吧?”

“……你以前也挺散漫的,穿西装也穿出散漫劲儿……”

安德烈上前一步捏住艾森的小脸:“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紧绷,紧绷,你紧得不得了。”

“走吧宝贝,我们回酒店大床上继续商量。”

“好吧,但这是因为你逼我去。我本人对做/爱没有兴趣。”

***

佩吉在一个周四给他打电话,约他周六一起用餐。她在发出邀请的时候,用词极为文雅、迂拙,几乎让人怀疑这段话是从网上搜来的。她说请安德烈去一个好一点的餐厅吃饭。

周六晚上,他们在必胜客见了面。

佩吉提早到,还在看菜单时安德烈就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进来的时候佩吉也站起了身。

佩吉今天换了一条白绿色的碎花裙,头发特地烫了尾,脸上的粉底不大契合肤色,口红有些过暗,她神情仍旧有些窘涩,手臂不知放处,看安德烈仍旧是用全部眼神跟着转。

安德烈在她面前坐下,她也跟着落座,安德烈给她倒茶,她拿起杯子来接。

“你来得方便吗?”

安德烈点点头:“这里很好找。”

她看起来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地方我常来,你喜欢下次咱们还可以约这里。”然后她叫了下服务员,说要餐巾纸,服务员拉开桌边侧兜,告诉她餐巾纸在这里。她瞥了一眼安德烈。

他们共同沉默了一会儿,安德烈才先开口:“你不说我是他吗?你走丢的儿子。”

她眼睛难得躲闪了一下:“……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谁知道呢。”

“我就是。”

她因为震惊反而直直盯过来,愣住了。

“你不说是怕吓走我吗?”

等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才苦笑了一下。她无意识地用干枯的左手搓着同样疲惫的右手,用大拇指按另一只手的虎口,一言不发地重复好多遍这个动作,才又说话:“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看起来……长大成人了,我对你来说,不是必要的……我也没资格说太多。”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试探地看安德烈的脸色。

安德烈问:“你怎么样?”

“我?”她愣了一下,又犹豫几秒,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有份工作。”

安德烈摊摊手,朝她笑起来:“好啦,该你问我了,假如有问题要问我的话。”

她这时才终于有点放松下来,低下头笑笑,搅拌着自己的奶昔。

许久,她才开了口:“你呢?有人照顾你吗?在哪里长大?”

“有个老爹,对我算是尽心尽力,他去世了。至于工作,就是满世界跑,打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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