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80)

作者:予春焱 阅读记录

她没有喇叭,只能靠嗓子喊,喊得嗓子嘶哑,挥舞着手臂高呼,试图引起人们的注意,崖下的扎克也加入进去,在人群中挤动穿梭,让人们听从芙里佳。倒是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她,他们在恐惧中犹豫起来,看看天空坠落的星球,看看芙里佳,看看白塔和银塔。

爱德华手里的喇叭早就掉在了地上,他呆滞地看着星球砸下来,脑子一片空白,仰望着天空的那东西越增越大,尾部越拖越长,浑身燃烧出黄色、红色的光,随着接近甚至燃出了一种炽白色的光,如同神话描述的洁净圣地,光芒耀眼逼人不能直视——可这不是天堂,被一颗星球砸在身上是什么样的体验,会怎么样死去?他之前还能看到的星球表面的沟壑与纹路,随着这疯狂的燃烧和下坠,随着它来到头顶,已经只剩满满一天空的白色火焰。

要砸下来了。

他看向艾森,艾森站在高崖上,颀长的身影在风中立着,周遭尽是绝望的呼喊和咒骂,逼迫来的星球在爱德华脑海中发出一种燃烧的呼啸——燃烧竟能发出这样嘶鸣般的呼啸,炽亮的白光照亮艾森的脸,受伤的左眼泛红充血,有一滴血流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平原,将星球砸在他们头顶。

愤恨与恐惧占据了喧闹的人们,巴伦的手一直在颤抖,他望着喊坏喉咙的芙里佳,握住了拳。

他的尊严,就是要高高在上的艾森被他遵循至今的制度审判;她的尊严,就是她的同族同胞,都不必向这么一个嚣张跋扈不负责任的混蛋低头。

于是巴伦帮着芙里佳喊,他喊大家要冷静,我们不会死,相信这女人,我们不会死,壳不会被破坏,壳可以再建……

但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喊:“放屁!怎么再建?!这里可是他妈的火星!!”

周遭人顿时一阵惊慌,向旁边闪去,而这男人在原地轰地一声爆炸。

这催化了所有人的恐惧,尤其在于他们现在抬头就能看到那燃烧的白色星球盖在天空上,这种威压,唤起了人们面对大自然的无力。

而巴伦愣在原地,喃喃自语:“什么……星?”

艾森转头看他,张开双臂嘲笑他,又转向人们,恶狠狠地看着他们:“最后一遍,跪下。”

芙里佳带着刀冲上来要宰了他,但总有人先崩溃。

爱德华哀哭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在地上再不抬头,白塔银塔的人你拽着我我扯着你,一边说着“去第二层壳,去第二层壳”,便转眼间如草纷纷扑倒。如同传染病,这恐惧迅速蔓延,由两塔为圆心,四周人们像波浪一样矮下去。

芙里佳望着他们,动也动不了。

艾森看她:“怎么样?感想如何?”

芙里佳说不出话。

艾森推开她,走到巴伦身边,巴伦此时此刻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天空,明亮的光照出他脸上一片迷茫,他拽着自己的头发,反复思考“地球”、“月亮”、“火星”、“爱尔兰”和“母亲。”

巴伦看艾森,艾森弯腰和他对视,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火卫一砸在了天穹上。

一瞬间便是灭顶的白色光芒,光芒万丈,刺破苍穹,与上壳相撞,在壳顶交界处亮起一道弯弯的弧线,那是壳的边缘,那爆炸产生的巨大热量迫使地上的人闭上眼低下头,他们隐约听到壳发出的嘶嘶晃动声,爆炸持续着,光芒似乎永不散去,碎裂的卫星残骸如同宇宙下冰雹,沉重散开又凶狠地撞击穹顶,每一次撞击都是一场新的爆炸,光芒在天空四面八方亮起,像一场恐怖的烟花表演。

巴伦看着他的月亮碎在天上,这场爆炸从南响到北,从东燃到西,他仰头看黑沉沉的夜空,这里那里都是他的月亮死去的尸体,砸向穹顶,烧出火光,为他亮最后一次,他突然想,月亮死去,谁来见证他践行对母亲的诺言。

他望着天空,直到月亮彻底死去,再无遗骸激起光芒,上壳如芙里佳所说,完好无损。

彻底的黑暗持续了两秒,接着壳内的仿真光便从南到北逐渐亮起,这炙红色的光照亮了山崖、平原、颓然的芙里佳、惊魂未定的崖下人,以及看着巴伦的艾森。

巴伦僵硬地把头转向艾森,看着艾森在红光下的脸,一只眼挂着被他打的伤,半边脸在红色里,半边脸在黑暗里,朝他残忍地笑。

“怎么办,你以后没有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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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猎巫-33

二十分钟前,艾森还在冲着白塔银塔不屑地翻白眼,安德烈敏锐地看见巴伦的眼神在两塔中的某个人身上停了停。

是谁呢?安德烈也看过去,在白塔和银塔那些秃头的、戴眼镜的、喷香水的人中间辨别。仔细想想以两塔这样的地位,对这里有绝对的控制权,巴伦这样被扔下来去还活着的小孩、地下埋着一个断臂的半截女尸,无论怎么想,都和两塔脱不了干系。他再次看巴伦,但巴伦的脸上也是困惑的表情,似乎也不知道这埋着的女人是谁,从哪里来。

安德烈迅速理解了这里的状况。有个人,是白塔或银塔的人,负责管理垃圾场,他允许巴伦这样的孩子活下来,为他打理垃圾场,处理一些事,但“埋了个女巫”这一事实,巴伦、白塔和银塔都不知道。

那么,这个唯一知道的人,就一定是筹划者,是在暗处真正护佑并监控这个监狱的人,而且出于某种原因,他一定在这里,也在监狱里。

安德烈的眼睛扫过塔下的人,和某个抽烟的男人对上,男人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和安德烈平平常常地对视,然后伸手扯了扯衣领,让自己透透气,又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脸,去看旁边的人。

安德烈本也转向下一个人,又突然想起,这个天气,没有必要穿高领吧。他又转回脸,看那男人的侧脸,那张脸紧绷着,拿着烟却不抽,下颌线咬得坚硬。

安德烈如同猎犬一样死死盯着,他流浪多年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和狗一样的本能,那人状似平常,又扯了扯衣领,想抽烟,却抬起了没有拿烟的手。

——于是他慌了,慌之中,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安德烈,似乎只是为了确认安德烈没有看到他的破绽。

但他错了,他猛地甩头看崖上的安德烈,就看见安德烈那种在黑夜里盯着猎物的眼神,他知道大事不好。

安德烈看着男人甩开烟突然跳下去,不管不顾周围人喊他,朝崖边的阴影跑去,要跑进树林。

猎物动,猎人动。

安德烈转身跳下,几步来到沼泽,对女巫们说:“找到他了。”

姬丽丝跑过来:“哪边?”

安德烈朝东看了一眼,和她们一起跑过去。

他们没有追多长时间,就在背崖坡的荒地上看见一个踉跄的身影,男人身体应该不算太好,在月亮下显得又矮又笨拙,跑着跑着还绊了一跤,接着又爬起来继续跑。

女巫们甩开袍子迈着腿大步跑,大声喊着,虽然声音清亮,但四面八方响起来也很有威慑力。

艾格妮丝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揉肚子一边看后面慢悠悠走上来的安德烈:“中午吃太多了,吃的羊肉……有点犯恶心。”

安德烈点点头:“你们要不要用个什么套索,飞过去把他捆起来?”

“刚才她们就想把他定住……呼,不知道为什么不管用,”她想往地上坐,看看新裤子又决定算了,扒拉着安德烈的手臂站稳,“我一般能跑10公里脸不红心不跳,这地方的重力不行,不适合我,你理解一下。”

安德烈由着她扶着一只手臂,又伸另一只手去掏枪:“那我来。”

艾格妮丝眼一亮:“我试试,我试试。”

安德烈把枪递给她,她摸了摸就两腿一展,比了个水兵月的姿势:“消灭你——”

一枪放空打在草地上,前面的一个女巫转回头骂她:“艾格妮丝,今晚不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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