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番外(6)

作者:林与珊 阅读记录

杂货铺二楼是一间简易卧室,三十来平米,一水儿白墙,破旧却干净。靠窗的红漆木桌像个古董,面儿上还算保存得当,四条腿全/裸,露出里面米白色的木芯。整间屋子全靠九零年代老式电视机和头顶风扇撑起些面子,以及电视柜下面回收来的两个二手音箱。

谈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提琴音乐CD,原先对面铺子是家卖光碟的,里面什么内容都有,开了三个月经营不下去,于是全场甩货三块钱一张。

这张就是从成堆的毛/片里挑出来的,明显是张乱入的盗版碟,大概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凑巧被谈城选中。

他平时失眠就靠它来抚顺焦虑的神经,尤其喜欢其中一首叫做《云层之巅》悠长绵柔的慢曲,催眠又净心。

这是他觉得这辈子花的最值的三块钱。

只是每次放这盘音乐的时候,韩丽丽就说他在装逼,知道小提琴长什么样儿么就听。

谈城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短袖往素色床单上一砸,床板嘎吱一声响,突兀的串进音乐里。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上眼缓慢呼吸,胸口有规律的起伏,陷入单薄脆弱的浅眠。

宛忱把黑板上的作业记好,合上书本放进包里,单肩背着走出教室。

出楼口时脚步被浓烈的阳光截住,迫使他站在阴影里扬手挡住眼睛。

崇明市音乐附中分为南北两个校区,总占地三百多亩,建筑内三分之二空间都用作音乐教室、排练厅和礼堂。

宛忱紧了紧拎着琴盒的手,漫步在林荫道上,两侧是站的笔挺的白桦,被缥缈而来的乐声一衬,像站了两排彬彬有礼的绅士。

交响乐团排练厅在三号楼一层,二层才是允许学生独立使用的教室。宛忱高一时跟过一段乐团排练,上了年纪的陆指挥对他颇为上心,不仅仅是演奏水平完美超出他心里那根标准线,重点是宛忱身上有种跟音乐绝对能够凝合的独特气质。

简单来讲,就是看一眼就知道这孩子是搞音乐的。

只有宛忱自己不这么觉得。

他伫立在门外,完整听完乐团演奏的一曲《华裳》,这是陆指挥年轻时写的作品,虽比不上国外经典流传的世界名曲,但至少在国内是有着过高呼声和人气的。

202房间是钢琴和小提琴共用教室,这里霸占了宛忱大部分时间。推开门时,钢琴声顺着门缝偷溜出来,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门外的人低着头,侧耳聆听,欣赏完整曲的演奏。

一曲弹毕,宛忱才继续将门推开,铺面而来呛鼻的烟味儿致使他不得不后退两步,又重新躲回了门外。

“你什么毛病。”

那人动了动耳朵,叼着烟,扭头看见靠着门框把半张脸埋进校服里的宛忱,光速将烟碾灭在琴架上的烟灰缸里,跳起身大踏步朝他走来,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亮相在视野中。

“想我没。”

“想你个鬼。”

宛忱绕过他,把琴盒放在旁边高台,徒手升高几公分谱架,从书包里掏出几张面相枯黄,满脸褶皱的乐谱在架子上摆好。

“好歹也是要一起合演的嘛,为了配合默契,你每天得花点心思想念我和我的琴声。”

那人变戏法儿似的从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没滋没味的边吃边说。

“秦安。”宛忱叫了他一声。

“到。”名叫秦安的男孩把水果糖从口腔左边拨到右边,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钱包还不还我。”他说。

秦安一愣,嬉皮笑脸的打趣,伸手把校服裤兜里的长款钱包拿出来递给他:“开个玩笑,生气啦?”

“没,你又不是开我玩笑。”宛忱顺手接过,扔到书包里拉好拉链。

“谁让他们敢打劫我弟。”秦安挑了首小调随意哼着,晃悠回钢琴前摁下一组和弦:“昨天那人什么反应?说来听听。”

宛忱微微低头,用下巴固定好琴身试了试音。他听力并不出众,但也高于乐团平均水平,音律间极细微的差别可能要听个两三遍才能勉强听出些不同。

专心致志拉完一首,被掌声乱了兴致,这才漫不经心的回答:“我还欠人三十块钱。”

“啥意思?我这玩笑还开出后续了?”秦安侧身倚着钢琴,长腿交叉站立,双手抱在胸前扬起嘴角,口吻里带着惊奇和不可思议。

宛忱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注意力重回乐谱上,下一曲开始前微阖眼帘,屏气凝神。

阳光透过窗户爬满琴身,从秦安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五官被盖上了一层舒适的暖意。

谈城蹲在音乐附中门口,百无聊赖的在五指间来回转着烟包,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实在是有些,不,非常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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