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冻的无知觉的手，慢吞吞挪了过去。

三个人高低坐在台阶上，安静的喝了好久的酒。

祝野存着心眼，故意坐下一级台阶，借着一点微醺的酒意，一个栽倒，直接斜斜的将头靠在郁迟的膝盖上。

郁迟好像也有点醉了，没有推开他，右手轻轻放在他温热的脖颈上，借他的体温暖手。

祝野吸了吸鼻子，闻到淡淡的青柠香，那是郁迟护手霜的味道。

这个动作好亲密啊。

他偷偷的笑。

好像从昨天和郁迟聊了一下之后，郁迟就没有那么排斥和他接触了。

风很安静，汽车鸣笛声时不时响起，远处来来往往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楚遇心里的怨气在刚才发泄了出来，现在平静下来，转头看旁边的郁迟。

郁迟双手抱着杯子，低头抿酒。

睫毛很长，嘴唇很红，鼻尖也冻得有些发红。

眼里映着杯中的酒，酒水照着路灯，杯沿是不断上涌的气泡。

祝野比他第一个台阶，歪头靠在郁迟的大腿上，毛茸茸的头亲昵地蹭着他。

像狗一样。

楚遇吐槽。

“打完架，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郁迟喝完一杯兑了可乐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水声哗哗哗，他的声音也低低的，没什么攻击性，楚遇莫名放下的心防。

“你知道祝野来找我打架，不拦着吗？”

“为什么要拦着？”

郁迟说：“不发泄出来，憋着心里怪难受的。”

“确实，我们两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楚遇说：“他就是怕我抢走你，小气鬼，碰一下都不行。”

祝野不爽地想抬起头怼他，还没开口，郁迟压了压他的头。

祝野顺服地眯起眼，顺从的重新靠在郁迟膝盖上。

“那你呢？你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郁迟笑了一下：“别和我说是因为喜欢我啊。”

楚遇静默很久。

“那应该是不甘心吧。”

在喜欢郁迟之前，他也喜欢过一个直男，和祝野差不多，在对方问起来的时候，他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那之后，他开始被调侃，被针对，被排挤。

他喜欢的那个男生，和其他人一起，用鄙夷的眼神开着很恶心的玩笑。

艾滋病科普课，老师在上面讲传播途径，有人在下面起哄，反复强调同性恋之间的传播方式，叫他的名字，让他注意一点。

所以，知道郁迟是直男之后，他没有立刻站出来，而且默默的在背后观察着，反复确认，这是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祝野就像是以前的他。

他敢光明正大的去教室找郁迟。

其他人问起来，他也十分坦诚：“是啊，我就喜欢他。”

年级里流言四起，他碰见好几次，其他人拦住祝野，没有动手，但是骂得很脏，都是很不入流的玩笑。

祝野一点也不在意，全当听不见，实在骂的难听，就骂回去，最生气的时候，和对方打过架。

像只疯狗一样。

所有人都这么骂他，郁迟的一条狗。

打完架，祝野蹲在学校门口继续等郁迟。

郁迟出来什么也没说，瞥他一眼，说：“神经病。”

他追的很辛苦。

郁迟对他爱答不理的，几乎没什么好脸色。

天下直男都一个样。

楚遇心想，被同性喜欢，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拿得出手的炫耀资本。

可是祝野打完架没过几天，年级突然传出新的流言。

——郁迟已经和祝野在一起了。

传出流言的起因是，祝野不在的时候，大家围着郁迟开玩笑，提起这件事，都在揶揄郁迟魅力大。

郁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满座俱惊。

所有笑话的声音一瞬间停了。

郁迟似笑非笑的：“怎么都这么惊讶？很奇怪吗？”

“不奇怪。”

周围都是郁迟的朋友，当然一个个头摇的跟筛子似的。

“喜欢谁不是喜欢啊，男的女的都差不多。”

“对啊，说不定哪天我也喜欢男生了。”

“那就好。”郁迟笑了笑：“我还怕你们不接受，私底下找他麻烦呢。”

他说的云淡风轻，那些背地里找过祝野的人却笑不出来，硬着头皮装傻附和。

郁迟长得好成绩好，虽然话少，但是性格温和，开得起玩笑，在男生堆里绅士礼貌的特别打眼，和大家想象中的同性恋一点都不像。

没人愿意跟他过不去。

传来传去，找祝野麻烦的人越来越少。

反而多了很多在祝野找郁迟时，善意开玩笑的话。

再后来，支持祝野的人越来越多，郁迟也和祝野越来越近。

他看着祝野在郁迟的补课下，成绩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