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吃过饭后，付瑶来了，她们坐同一桌，谁也没和谁说话。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缠着几个长辈撒娇，一副活泼的小女孩模样,跟聂清欢截然不同。在付瑶来之前有个亲戚就说了她的事，说她现在有了男朋友，所以聂清欢见到的她穿了一件极淑女的橙色的毛衣，化了淡妆，她想：不愧是有了男朋友的人，都懂得打扮自己了。

聂清欢准备回家，临行前去送了红包，付瑶就在那边，看了她一眼，才开玩笑似的说：“小姨，大过年的有没有考虑给我发个红包？”

聂清欢只回了一句：“没有。”然后便不再看她，只拿出红包给二叔，说：“二叔，你把这红包给我姐吧，我这会要走了。”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聂清欢才转头看付瑶，她和记忆中那个假小子已经不一样了，她们年纪相仿，付瑶从不叫她小姨，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她们也许久未见。聂清欢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只叹息了一声。

其实聂清欢和付瑶要好过的，付瑶从不把她当长辈，没大没小的，聂清欢有时嫌弃她，可心里还是把她当成亲近的人。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是那一天付瑶的奶奶和和自己的母亲吵了一架，那一天她久违地和母亲在一起睡，半夜的时候她听到了抽泣声，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哭，如此伤心无助，明明知道她在身旁会担心母亲也没忍住。她起身借着灯光看清她的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可不管聂清欢怎么问，母亲都不肯说原因。

第二天付瑶的奶奶要走了，走之前还滔滔不绝地数落着，聂清欢终于忍不住开口替母亲说了几句话。付瑶的奶奶作为长辈被一个小辈教育，脸上难免挂不住，说了聂清欢两句，然后不高不兴地走了。此后她大概回家抱怨了，付瑶一家人一见到聂清欢就态度怪怪的，此后两家人一直不太愉快。聂清欢没有问过付瑶对此事的看法，两人却保持着尴尬的距离，渐渐疏远。

聂清欢没有后悔过，她常常会想起母亲在被子里哭那一晚，她第一次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女人，而自己应该成为她的依靠。至于付瑶，聂清欢这次才知道她有了男朋友，而她们上一次谈话已经是好久之前，正如同村上春树的那句：迷失的人迷失了。她和付瑶确实回不到以前了。

第41章 成全

那一天顾妈妈一个人来了星城娱乐，顾一鸣有个站台活动，完事回去的时候在路上才见到小师弟，小师弟说：“一鸣哥，你妈妈来公司了。”

他回了休息室，顾妈妈已经在那里等他。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在记忆中，从顾一鸣十五岁起他们第一次聊那么久，顾妈妈耐心地听着顾一鸣说他和陆骁的相识相知，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完事以后顾妈妈才无奈地笑着：“一鸣，你奶奶说了，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让你去做。她已经骂了我和你爸了。”

顾一鸣很感动，打小奶奶就宠他，什么事情都顺着他，学舞蹈也好，做练习生也好，即便家里人都反对，奶奶也是站在他这边的。

“妈，对不住。”他终于像母亲道了歉。

顾妈妈脸色却更柔和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一鸣，你还记得你十七岁那一年吗？有个颁奖典礼，本来应该是你们的，被公司内定给另一个女团了。那一天你一从台上下来就哭了，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顾一鸣当然不能忘记那一天，那天的奖原本是属于他们组合的，却被一个不知名的新晋女团截胡。那一天母亲听说了那个活动来看他，在聚光灯下他体面地在台下为那女团鼓掌，回了后台一见到她担忧的眼神，他的眼泪就刷地落下来了。

他说：“当然记得。”

顾妈妈又接着说：“那时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孩子还只有十七岁，可他已经离家工作近两年了。”

顾一鸣是个实干派，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即使他现在很感动，也只默默给母亲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搂了搂他的肩。

这次谈话还算愉快，顾妈妈心平气和地走了，走之前还说：“小陆是个好孩子，既然在一起就好好对人家，我会再说说你爸，等下次带他回来吃饭吧。”

顾一鸣顾着陆骁的感受，不想他不自在，于是说：“妈，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慢慢来吧。”

顾妈妈却说：“不管你爸怎么想，你总得带回去给你奶奶看看，毕竟她那么疼你。”

顾一鸣这才一点头答应了。

午后顾一鸣在剧组拍戏，下了一场雨，停了工。不远处有个电话亭，他突然心念一动淋着雨跑过去，任凭身后的人唤他他也没回头。他进了电话亭，那方狭小的空间将雨幕隔绝开来，一时间，整个世界只听到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