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墨阳果然没有再追问。他拿起一罐啤酒利落地拆开，然后以很不总裁的方式灌了一口：“但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年龄，”郑墨阳说，“他还没正式接触社会，等他见到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世界，他的想法可能会改变。”

林孟商摇了摇头：“我有想过，但是不担心。”

“这么相信他吗？”

“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觉得不用预支烦恼吧，”林孟商说，“就算十年之后，他真的反悔了，想找一个更年轻的对象，那也没关系。我拥有他最美好最青春的十年，一点也不遗憾。”

“你倒是一个很豁达的人。”

林孟商笑了笑，补充说：“而且，我一直都还有科学。”

如果冯诺一在旁边，肯定要赞叹他为学术事业献身的精神，不过现在两个成年人只是心照不宣地肯定了对方的回答。

似乎是看腻了大学生的热闹，冯诺一又跑了回来，黏黏糊糊地蹭在爱人身边。

“你的体育生朋友呢？”郑墨阳意有所指地说。

冯诺一叹了口气：“我已经过了熬夜还能精神的年纪了，而且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呢。”

只要郑墨阳愿意，和小十岁的男孩们打成一片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说：“没事，我来这只是为了时刻提醒你，这群年轻人跟你男朋友比起来是多么逊色。”

冯诺一抿起嘴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连鼻子皱了起来，但很快恢复了很甜的笑容：“那没必要，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一直都这么觉得。”

林孟商又开始感到恶心，好像这两个人有什么能让人胃酸倒流的神奇魔力。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这对情侣才和其他客人一起告别，赶在邻居报警说他们扰民之前离开了现场。

季青临喝了大概有一打啤酒，但除了多上了几趟厕所，好像没有其他副作用，依然精神抖擞神智清明，甚至还懂得怎么借着酒疯占男朋友的便宜。

林孟商哭笑不得地把随处乱啃的脑袋推开，顺便狠狠揉了一把手感不好的头发：“别闹，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大型犬的耳朵蹭的一下竖了起来：“什么礼物。”

林孟商看他在自己身上飘忽不定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想歪了，所以纠正道：“不是那个。”

耳朵又折了下来：“哦。”

“那个等送完礼物之后再说。”

在对方激动地失去理智前，林孟商先拿开了黏在身上的手，无辜的下垂眼立刻可怜起来。林孟商一边揉着被捏疼的腰一边暗自叹气，然后走进卧室，拿出了一个水晶球。

他把球体递给寿星，对方拿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球和底座都是水晶的，中心安着一个小灯，打开了会让球体透出晶莹的光。不过奇怪的是，水晶并不是透明的，能看到中间掺杂着一些不透明颗粒，而且球体表面坑坑洼洼，好像是……

“月球表面。”林孟商有心灵感应似的替他补上。

“哦，”季青临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月球。”

“是，”林孟商微笑着看他，“我想送你一片月亮。”

这应当是一件很浪漫的礼物，季青临也觉得很感动，因为看上去这东西应该是物理学家亲自设计的。但他故意严肃起来，装作不满地说：“我送了你一个太阳系，你就送我一卫星啊。”

飘窗上的八大行星仿佛是为了支持他的论点，在晚风里叮当摇晃起来。

“不是，”林孟商知道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重新拿回水晶球，然后举到他眼前，“我是真的要送你一片月亮。”

季青临又开始陷入“我们是不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茫然中了：“啊？”

“这里面的颗粒，”林孟商告诉他，“是真的月球物质，是1969年阿姆斯特朗乘坐阿波罗11号带回来的。”

季青临震惊地看着那点缀在水晶里的几颗尘埃：“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他返航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装着月球尘埃的袋子，这袋子原先一直在一个航天中心主任的车库里，主任入狱之后警方把他的太空文物都拍卖了，几经辗转，后来我在美国的一个朋友买下了这袋样本，”林孟商说，“他知道我很喜欢这东西，所以送了一点点给我。”

季青临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手里的球体，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从林孟商手里接过来，珍重地抱在怀里：“小心点别摔坏了。”

这东西虽然罕见但并非无价，不过林孟商很柔和地笑着，看对方带着敬畏的表情欣赏灰尘。

“为什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啊？”他最后说。

“月亮是会在黑暗里给人带来光明的东西，”林孟商说，“总让我想起你。”